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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

    有些事,本就不该敞开了说。说得透彻了,会让人招架不住。

    裴予平日里再如何处变不惊,此刻也是愣了片刻。他低头用拳抵着唇咳嗽了两声,才不紧不慢的出声:“要我帮你?”

    这是什么话!

    谢襄宁震惊的瞪大眼,几息之后坚定的摇头,起了身往净室去。

    净室就在后头,先前迟疑不敢进去,此刻却是仿佛身后有狼追一样的跑了进去。

    裴予见状,只能默了默。他虽面上竭力做得沉稳,可耳后还是起了些薄红。

    可想而知接下来几日,像这样的不便,不会少。

    屋内的烛火摇晃,熏笼里的青烟袅娜散开。

    谢襄宁从净室出来时,屋中已不见裴予的身影。她不由为此大松了一口气,可脸依然是滚烫的厉害。

    她实在做不来男子如厕,刚才就只能解开裤子闭着眼如往日一般,完事后又匆匆提上裤子。

    那什么,是一眼都不敢去看的。

    这第一步跨了过去,便犹如突破了屏障,谢襄宁心里是通透了。

    事已至此,那些规矩礼教皆是枉然。要再为此扭捏,如刚才一般受折磨的还是自己。

    先前那一桌子的饭菜已经被收拾了下去,此时桌上只搁着一碗粥碧粳米的薄粥。

    从昨日到现在她滴水未进,之前躲在密道的十数日,虽然干粮充裕,可是总不及这样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来得香气诱人。

    大约是进了食,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

    不多时,重重困意袭来,谢襄宁便陷入了梦境。

    ……

    四周迷雾散开,她站在竹林小径里。

    夜幕沉沉,不远处就是凤凰台。应当是开了夜宴,丝竹声起伏。一阵风吹来,都染足了熏熏酒味。

    “季大人怎么在这?若要弹劾本宫奢靡铺张,得去乾元宫找陛下。”

    竹林不远处传来女子婉转慵懒的声音,似笑非笑中还透了几分戏谑。

    谢襄宁认得这声音,心猛的一颤,也顾不上许多就往那边去。

    只见两道人影站在密林里头,光线昏暗只能瞧出个大概轮廓。

    “微臣今日是……”说话的男子停滞片刻,紧接着声音更加低沉了起来:“是专程为见皇后而来。”

    “两日前,一名坤宁宫魏姓宫女年满出宫。然此等外头本就谣言四起,娘娘却将能近身伺候的人放出宫。微臣不解,娘娘为何如此?”

    “为何?”宫装女子似笑非笑,从竹影深处缓缓移出。

    一刹那,月华落在她脸上,姝丽至极。

    “……自然是为了帮大人你。”

    谢襄宁只觉得一阵狂喜,真是她的阿姐。

    她的阿姐没有死!

    谢襄宁跑过去,想像从前一样投入她的怀里。可等到了近前,周围所有景象消失不见,浓稠的白雾再度袭来。

    “阿姐!”

    谢襄宁惊醒,猛的坐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不过是一场梦。

    屋内寂寂无声,只有她急促的呼吸。

    谢襄宁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腮畔,发现脸颊早已经被濡湿。她深吸了两口气,等稍稍静默着缓歇了片刻,才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桌上陶壶内有隔了夜的茶水,甚凉。

    这一口下去,似乎要将体内仅剩的那一点余热都全部浇熄了。

    谢襄宁抬手捂住了脸,她心里头,真是难受极了。

    半个月来积聚的恐惧和伤心,在这一刻,像决了堤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在了里头。

    “谢襄宁。”

    裴予进来时天已大亮,见她趴在桌前将头埋在双臂里,肩头颤动像是在哭。

    他皱了皱眉,“起来。”

    这声音分明不轻也不重,甚至是根本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可就是叫谢襄宁抬起来头。

    她显然是刚刚哭过,双眼红通通的,此刻仰头望着眼前的之人,沙哑着声音唤了句:“大人。”

    像是惊惶的幼兽,在陷入困境时才会流露出的小心翼翼。

    裴予半分恻动都未曾流露,相反却是让他更为头疼。

    一个如此,两个更是如此!

    “已经喂了消热的药丸。”

    谢襄宁见他将手中提篮递向自己,有些诧异。等接了过来,掀起上头盖着的一块布,心就猛颤了起来。

    ——提篮内,小小的婴孩睁着湿漉漉的眼,许是哭得饿了,正吸允着自己的手指。

    “大人……”

    谢襄宁的声音都在打颤,看向裴予的目光里只剩下感激。“多谢大人。”

    裴予按揉着眉心,昨日何姚奉命去安置这小婴孩和谢襄宁的侍女阿玲,谁知半路出了变故。

    阿玲已安置,这婴孩……只能先带了回来。

    这几日再要行事,已是不可能。

    “‘多谢’二字,大可不必。”裴予得视线在那婴孩身上扫了几眼,“藏于此处也并非长久之计。”

    谢襄宁自然懂他这话的意思,忙点头。

    随即又想到昨日他曾说过,婴孩啼哭声太大会引人怀疑,便又郑重其事的回他道:“大人放心,我不会让衾儿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