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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她就?不明白了,吃了大块的红烧肉,怎么还那么馋,你说那么馋一个孩子,谁供得起呢!

    她以前一直觉得陈璐是好孩子,懂事,听话,现在?——

    她要细想,可脑子就?一阵阵地懵,浑身不自在?起来,整个人像是泄了劲儿,难受得要命。

    顾全福:“最近舜华回来了,其实我一直在?想,我就?想不明白,咱们舜华怎么命那么不好,受那么多委屈,许多过去的事,我现在?一想,都觉得稀里糊涂的,不明白当初怎么就?那样了,当时你让舜华下乡,我为什么不拦着你呢?我也?不明白我当时脑子在?琢磨么玩意儿。”

    陈翠月听了,冷不丁地吓一跳,顾全福的话,倒是好像一根火筷子,嗖的一下捅进她的心窝,让她吓得不轻。

    她竟然下意识地说:“这怎么了,这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陈璐那孩子长那么好,人心善,这不是应该的吗?”

    顾全福听到这话,一愣,瞪眼看自己媳妇,憋了好一会,终于说:“你这是放什么屁?好,好哪儿了?你瞧昨晚上那贪相儿,那么小?的孩子多吃一口她眼睛还盯着呢!”

    陈翠月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她只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她觉得顾全福说得有道理,确实不应该啊,孩子那么小?呢,一个大人怎么就?和孩子一般见识。

    可,可那是陈璐,陈璐不都是对?的吗,陈璐不是好孩子吗?

    顾全福瞥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了。

    他一向是个脾气?好的,不过昨晚陈耀堂试探起他工作的事,让他不痛快。

    他便板着声音说:“就?这么定了,排骨咱们自己吃,别?叫你家那亲戚了!”

    陈翠月一愣,瞪大眼睛,到底没吭声,不过她还是觉得别?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对?陈璐好,想到她不能把排骨给?陈璐,她就?难受,难受得要命。

    最后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做主?吧,我不行了,我难受,我浑身没劲儿……”

    说着,干脆躺床上去了。

    顾跃华哼着曲儿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他妈躺床上:“妈怎么了?病了?”

    顾全福没好气?:“身上没病,心里有病,甭管她!”

    顾跃华更纳闷:“怎么了这是?”

    陈翠月:“我没事,就?是躺躺。”

    顾跃华喔了声,过去看看没大事,不像发烧,也?就?没管了,很快顾舜华带俩孩子过来,看到了,自然也?纳闷,问了一番,还是说没事,便忙起来。

    这个时候排骨已经炖好了,掀开锅后,排骨的香味随着热气?飘散开,可真香啊!

    顾舜华:“爸,拿两块给?佟奶奶吧。”

    顾全福点头:“行,送过去吧。”

    佟奶奶人不错,当时运动时候,顾全福差点出事,那时候佟奶奶自己也?是遭罪,不过还是帮着遮掩了遮掩,因为这个,顾全福记佟奶奶一个恩。

    顾舜华心里挺高兴的,她小?时候最喜欢端着碗给?佟奶奶送吃的了,也?许小?小?的她就?已经明白,这是一件“落好儿”的事儿。

    而且佟奶奶是老派人,有些?老讲究,每次端了碗送好吃的,那碗都不会空着回,总会塞给?她一些?好吃的。

    这样回来后,她把好吃的给?哥哥弟弟一分?,大家也?都高兴。

    现在?的顾舜华,自然没了小?时候那点小?孩儿的心思,不过给?佟奶奶送排骨,依然是一趟美?差。

    她取了几块排骨,端给?了佟奶奶屋里,佟奶奶正给?老猫儿喂水,见到她,笑?呵呵地让她坐下,口中?笑?着道:“我这老骨头真是有口服了,你爸那手艺绝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旁边老猫儿摇着尾巴伸着小?舌头舔水。

    顾舜华的目光便落在?了猫喝水的碗上了,那是一只半新不旧的碗,上面?沾了陈年的饭痂,从顾舜华的记忆里,这只猫一直都在?用这只碗喝水。

    那本书里后来提到了,这碗竟然是古董,据说还是当初皇宫里用过的,能值不少钱,在?那本书里,陈璐看到了碗,认出来了,便给?了佟奶奶一些?钱,要买那碗,佟奶奶不愿意卖。

    谁知道后来,佟奶奶遇到了事儿,着急用钱,到底是把那只碗卖给?了陈璐。

    佟奶奶遇到了什么事,书里没细说,不过顾舜华却记得那个卖碗的价格,是一百四十块钱。

    陈璐转头就?把这只碗卖给?了港商,卖了一万三。

    一万三,在?现如?今看,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一笔钱了!

    她想提醒佟奶奶把这瓷碗收起来,不过想想,佟奶奶是知道的吧,知道这瓷碗值钱。

    她是王府里格格出来的,哪怕是经历了许多事,手底下藏着一些?好东西也?是有可能,这碗天天喂猫,估计也?是为了这个,怕人看出来。

    自己提醒了,倒是多此一举。

    倒不如?自己好好过日子,把自己日子过好了,到时候佟奶奶遇到什么事,自己才能帮衬一把,不让陈璐趁人之危,沾了佟奶奶这个大便宜。

    想着间,便和佟奶奶说了几句闲话,说起自己的打算来,佟奶奶自然是赞成:“别?管好的赖的,先有个活儿干。”

    顾舜华便提起让佟奶奶帮照应着,佟奶奶自然没二话。

    回来的时候,佟奶奶给?顾舜华碗里放了栗子羹:“这还是你潘爷上次给?我带回来的,快拿着吧!”

    顾舜华知道佟奶奶的性子,也?没客气?,只是笑?着说:“潘爷一直顾着您,对?您可真好!”

    要说潘爷,也?是有些?来历的,以前他家老爷子据说是皇宫里造办处的砚工,后来清朝玩了完,便流落到了琉璃厂的笔庄里,做些?修缮镌刻的买卖,潘爷自然承继了他爸的手艺,现如?今在?笔庄里当砚工,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不过这位打小?儿性子倔,也?一股子大爷劲儿,没人能管得了,到现在?大几十岁的人了,也?没结婚,光杆一个,不上班时候就?拎着鸟笼子溜鸟儿,去安门广场打打拳,日子过得滋润。

    因他当年可是能打的主?儿,之前大杂院遇到事儿,都是他出头,日子久了,人人都喊他一声爷儿,那就?是大杂院没头衔儿的官。

    可这潘爷,对?佟奶奶一向照料,过去那会儿,也?有人传过,男未婚女未嫁的,可大家传来传去,当事人没个动静,这事儿也?就?没人提了。

    如?今顾舜华这么一说,佟奶奶笑?骂道:“瞧你那嘴,仔细我不让你进门!”

    顾舜华忙笑?着求饶,端了栗子羹回去了,这栗子羹也?是老北京特产了,是栗子粉加了红枣粉还有藕粉做成的,吃起来绵软香糯,口齿边隐隐有着栗子的清香。

    顾舜华拿回来放在?一边,先给?顾跃华和孩子分?着吃了几个,家里也?就?开饭了。

    顾全福炖出来的排骨酥烂,吃起来那骨肉都仿佛要化在?口中?了,两个孩子吃得腮帮子都鼓着:“好吃,好吃!”

    顾舜华忍不住看看她妈:“妈,你也?起来吃吧。”

    陈翠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爬起来:“我这人没福气?啊,好不容易家里有排骨,我竟然脑壳疼。”

    不过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吃了,毕竟那味儿确实香!

    吃过饭,顾舜华又和两孩子说了说,把他们带过来佟奶奶这边,这才戴上帽子出门去。

    先去了房管所,和房管所提了自己的困难:“我现在?回了首都,带着两个孩子挤在?娘家,根本没法住。”

    房管所一听,也?是头疼:“这个我们暂时没办法解决,大批回来的知青,都没房子住呢,我们就?算想帮你们解决,可去哪里变出来房子?”

    顾舜华其实也?没指望房管所给?自己分?房子,想那种美?事就?是做梦了,不过她是另有打算的。

    于是她道:“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院子里的窝棚里,前几天下大雪,冻得脚趾头都要冻掉了,同志,就?算不分?房子,您看能帮我解决下眼下的困难吗?”

    房管所同志听得皱眉:“您娘家不能住?”

    顾舜华:“娘家一个哥哥,哥哥娶了嫂子马上也?要回来,弟弟也?得相亲结婚了,家里就?十二平。”

    她一说家里的情?况,房管所同志就?明白了,这就?是现实情?况。

    当初下乡那么多知青,呼啦啦走了,呼啦啦又回来了,走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小?年轻,回来的时候二十几岁,恰好要结婚了,一下子工作需求住房需求都来了,但哪能安置那么多?所以就?得挤啊,一家十几口三代挤在?一间小?平房里是常有的事。

    房管所同志只好说:“同志,现在?就?是这情?况,您也?努力克服下困难。”

    顾舜华听了,眼圈便红了:“同志,我自己克服下困难没什么,可我孩子才两岁多,让他们整天冻着,我没办法克服啊!我每天睡觉都给?孩子盖三层被子,但他们还是喊冷。”

    房管所同志是个老爷们,四十多岁,老派人,看到女人红眼圈,也?有些?没招了:“那怎么办?”

    顾舜华想了想,便说:“同志,您看这样行不,我们家那窝棚,实在?是没法住人,太冷了,冷得人难受,再这么下去,我怕冻死人,这万一我回城冻死了,传出去,上面?也?得说咱房管所工作不利是吧?”

    房管所同志吓到了:“同志,您可别?乱说,有什么困难咱慢慢商量,别?说死不死的。”

    顾舜华:“行,那咱不说那话,我是想着,您这边能不能批准我在?院子里盖个房子,不用多大,六七平就?行,够我们娘几个住,我就?满足了。”

    房管所同志:“盖房子?这事可不是那么简单,材料哪来,地儿哪来?盖房子是上下嘴皮一碰说出来的吗?”

    顾舜华却早已想明白了:“房子材料的事,我自己来想办法,不需要您这里出什么力,只需要您点头让我们盖,别?到时候我们盖了您要拆了,那我们就?知足了。”

    她提出这个,其实是有想法的。

    因为在?这个年代,大家还是可以自己搭建扩充房子的,没办法,家里人口多住不下,你能把人给?挂墙上吗?只能是往外悄没声儿地扩,扩了,上面?不说,大家伙就?这么住着。

    再过一些?年,那些?私搭乱建的,其实上面?也?都变相承认了,等到以后拆迁,还能给?一些?补偿。

    顾舜华当然不指望多少年后的补偿,她现在?就?想着,舍了脸面?,拼尽一切,在?这大杂院里扒拉出一间房给?孩子,好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遮风挡雨的地儿。

    哪怕再小?,好歹头顶有片属于自己的瓦,孩子有个安生立民的地方,有一个家。

    任竞年将来再是飞黄腾达,他变了性子变了心,他再有钱,自己和孩子不必非扒着他过日子。

    房管所的同志一听,忙说:“我们不至于干那种缺德事,不过您可得想好了,院子里那么多户人家,您要盖房,别?人家不乐意,吵起来,到时候我们就?难办了。”

    顾舜华听这话里意思,知道差不多成了,便笑?着说:“同志,要不这样吧,我去写一个申请,申请在?我们大院里盖一间房,大小?肯定不超过八平,我写好了后,让我们大院里每户人家给?我签字,如?果大家伙都签字,您这里就?给?我盖个章,同意让我盖,至于我怎么盖,是我自己个儿的事。”

    房管所同志想了想,又进去和里屋商量了商量,最后出来说:“您要盖房子,只要院子里同意,我们肯定管不着,但要我们盖章,没这个先例,这可不行。”

    顾舜华无奈,房管所同志也?不是吃素的,警惕性高着呢,到底是没被她给?绕进去,毕竟盖章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只好说:“那这样吧,到时候我请大院里都给?我签名了,拿过来给?您过过眼,您觉得没问题,我们就?盖,也?不用盖章了,可以吗?”

    房管所同志连连点头:“那咱肯定没得说!”

    顾舜华听这话,算是彻底放心了,她的房子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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