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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红娘子与方丈(下)

    火车飞驰,两人继续交谈,李岩岩领教了红娘子的脾气,按捺好奇,转着圈儿含糊其辞;斗嘴,红娘子不是对手,又摸不清李岩岩的路数,越来越恼。

    就快到了南济的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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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岩岩,算了,你不就是个学生?装什么装?”红娘子终于放弃,摆摆手,走到列车车门前,“我才不跟你去韵城,针鼻儿大个地方,能出什么人物?”

    “走好,不送。”李岩岩嘴上说“不送”,也站起来,只禁不住腹诽。

    “走就走!姑nǎinǎi懒得理你!”随着到站下车的乘客们,红娘子往外走,却还有怨气,头也不回地出了车门,同时极隐蔽地反手弹出一把柳叶飞刀。

    ——她想要擦破李岩岩手指上一点儿油皮,算出气。

    李岩岩看见了红娘子搞的小把戏,吓一大跳,但飞刀的来势太快,完全躲不及,“哎呀”一声,就往后倒。

    “噗!”

    自然躲不过,更揣摸不到红娘子的那点儿小心思,李岩岩还以为自己这就要完蛋,至少也得受伤;可耳边听见的动静不对,怎么也不像刀锋入肉,不疼,低头看,飞刀没了。

    浑身没有一丝伤痕,李岩岩琢磨着飞刀shè过来的方向,抬起右手,五根指头完整无缺,只有淡淡的一缕白sè烟雾腾起,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周围下车上车的人群也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怎么回事?”李岩岩喃喃,这会儿他也知道红娘子最多只是想吓吓人而已,但飞刀凭空就没了,似乎不怎么对头。

    火车缓缓开动,目的地是韵城市。

    “哎!你!”红娘子在外头使劲敲着车窗,冲翻来覆去打量手掌的李岩岩嚷,“姑nǎinǎi的飞刀呢!”

    李岩岩耸耸肩。

    光天化rì,红娘子不能客串“铁道游击队”,追了两步就停下,气恼地瞪着远去的列车。

    “这家伙……挺有趣。”半天,红娘子低声喃喃,不由自主脸红了,凶巴巴地跺脚,“姑nǎinǎi也去韵城!姓李的,你敢让姑nǎinǎi吃亏,饶不了你!”

    shè出去的飞刀,泼出去的水,谁也说不清红娘子吃了什么亏,但李岩岩的rì子,似乎将要更加jīng彩。

    南济市的火车站前头,嘈杂忙乱,红娘子在人流中愣了会儿,转身去了售票口,天边远远地,还有悠然的钟声传来,是小西山白云观的“集结号”。

    @@@

    傍晚的时候,李岩岩回到韵城。

    深深呼吸家乡的空气,一切如常,没有变化,让他恍惚觉得首都之行、小西山漆黑大殿里的红烛等等都太不真实。

    这是4月12rì,星期三,姜语竹应该还在学校,相思熬人,李岩岩火急火燎地叫了辆出租车,却不去韵城第一中学,直奔万佛山。

    万佛山后山有个“石景园”,是几个退休老工人搜集各地山石DIY的园子,占地不广,就算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园子里景致很有意思,无数石头被堆垒成怪异的模样,冠上“雄鹰振翅”、“吴牛喘月”……的名字,也算是种风liu。

    李岩岩高一那年,学校组织chūn游来万佛山,他不耐烦看和尚,强拉姜语竹翻山去了石景园——青chūn无悔的第一次表白就玉碎在石头块儿里,事后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写了两份极深刻的检查,把自个儿和姜语竹一块儿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那个本子,就埋在石景园。

    石景嵌在松林里,最显眼的是两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线条刀劈斧凿般,森耸屼嵂。

    大石并排一起,中间夹了条极窄的缝隙,铺了碎石,其中一块上刻着嚣张的大字:“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扣的是《蜀道难》。

    李岩岩的动作很慌张,没工夫排遣“怀古幽思”,吟两句“危乎高哉”什么的——他挖地。

    就在刻字的大石边上,“蜀道”的尽头,用力地挖着。

    扒拉开碎石、土块,一个被塑料袋包了两层的本子露出来,还夹了几页信纸。也不嫌脏,李岩岩连塑料袋一块儿塞进怀里,用腰带卡住,又急火火地埋了土坑,这才直腰,擦擦汗。

    心跳还没平复,jǐng惕的目光就扫了一圈,还是没人。

    李岩岩有点儿冒险,该深夜来,就像掩埋本子时一样。但他等不及,火车上红娘子临走时的一记飞刀很说明问题。

    本子上写过“没有谁能伤害到我,域外天魔不行,妖怪不行,恶鬼不行,猛兽飞禽不行,白云真人和他的徒子徒孙也不行,凡被我写出来的东西都不行。”

    这句话冒着白烟应验过了。

    但李岩岩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两个“我”字改成“李岩岩”,这是保命符,生死攸关,非得敲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