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濂不安的情绪似乎被阿莲轻柔的声音安慰了不少，水杯递到他嘴边也未见抵触，她便赶紧将水喂了进去。

    “全部喂进去。”齐川在一旁吩咐，阿莲便一一照办。

    小桃将水盆端了进来，齐川又从药箱中取出了干燥的艾叶泡进水中，吩咐道：“用这水替将军擦拭身子。”

    常嬷嬷正要上前，阿莲便道：“我来。”

    她从小桃手中接过帕子，小心替纪濂擦着身子。她虽不懂药理，但经过这一番询问，她已经大致知晓了将军为何这般。

    是桂花糕，她今日为了让桂花糕香气浓郁，特地用了双倍的桂花，没想到这桂花竟然成了罪魁祸首。

    她的心中泛起一股内疚，都怪自己自作聪明。

    齐川算了算时间，又吩咐道：“嬷嬷，再去取个空盆来。”

    常嬷嬷收拾好情绪振作了起来，她的铜盆刚拿进屋，床上的纪濂便扑在床边吐了起来。

    待到他将今日所进之食尽数吐出，齐川才道：“好了。”

    一旁的楚义见纪濂还是脸色煞白，便疑惑道：“这就好了？”

    齐川没应，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纸笔便开始写药方。

    “大夫，将军这是何病症？”楚义将纪濂缓缓放下，走至桌边坐下，仔细询问着齐川。

    齐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瞧了瞧守在床边的阿莲，道：“肝火旺盛，又吃了些温补之物，以致邪火内起，看着吓人，不是什么大事，吃几副药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阿莲没能照顾好将军，楚义虽然心中不悦，但他也不好责怪阿莲，只能对着一旁的常嬷嬷嘱咐道：“嬷嬷，将军托付给您，还望您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莫要随意对待。”

    常嬷嬷一愣，阿莲忙应道：“都是阿莲做得不好，楚将军莫要责怪常嬷嬷。”

    楚义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常嬷嬷看着阿莲，无声叹了口气，收起地上的铜盆出了门。

    楚义也从齐川手中接过药方，跑着出去抓药。

    屋内只剩下了齐川和阿莲主仆二人，他缓缓走至阿莲身边，低声问道：“你是将军府新来的丫鬟吧？”

    阿莲闻声抬头，齐川一愣，他方才忙着看诊，根本没仔细瞧这屋中的人，这恍然回神一看，这丫鬟也太美了些。

    阿莲规矩站在一旁，忙问道：“大夫可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齐川顿了顿，说道：“日后伺候将军，莫要再用桂花。”

    阿莲垂眸，果然，是桂花出了问题。

    她重新抬眼对上齐川平静的双眸，她知道齐大夫并未将真正病因告知楚义，多少给她留了些余地，不至于遭到将军府的责罚。此时她的心中百味杂陈，她朝齐川福了福身：“多谢齐大夫提醒，费心了。”

    齐川收起药箱，又嘱咐道：“无妨，将军服药后，可用艾叶煮水沐浴，身上的红疹能退得快些。”

    阿莲一一应下：“阿莲记下了。”

    “你叫阿莲？”齐川问道。

    阿莲一愣，迟缓着点了头。齐川朝她微微一笑，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楚义就将药抓了回来，阿莲想要接过，楚义却视而不见她伸出的手，径直将药递给了一旁的常嬷嬷，“嬷嬷，抓紧煎药吧。”

    小桃在一旁看得生气，阿莲收回手拉住她，吩咐道：“齐大夫吩咐了药浴，快去将水烧上。”

    “姑娘！”小桃不悦地皱眉，眼神时不时往楚义身上瞟。

    阿莲知道她担心自己被楚义为难，笑着拍了拍她瘦弱的肩头，道：“快去吧，听话。”

    小桃从背后狠狠瞪了一眼楚义，这才一步三回头出了寝院。

    常嬷嬷将药煎上后又重新倒了回来，见阿莲独自在床边守着纪濂，替他一下又一下擦着额头的汗，她这心头又忽地一软。

    阿莲听见她进门的声响，起身走到桌边替她倒了杯茶，“嬷嬷喝茶。”

    常嬷嬷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色，那双眼睛瞧上去似乎有些红，想来必是心中内疚。

    她刚想开口说着什么，忽地听见阿莲道：“嬷嬷方才说得对，是阿莲无用，没能照顾好将军，也没能替嬷嬷分忧，反倒让嬷嬷白白遭了楚将军指责。阿莲心头真是过意不去。”

    她说着，还抬起袖子佯装擦了下没有眼泪的眼角。

    常嬷嬷知道她也并未做错什么，只是不清楚将军喜好，做了些不合口的食物罢了。

    听得她这么说，她这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出言宽慰道：“嬷嬷也不是怪你，只是将军无端遭了这病痛，你日后定要好好记着，莫要再出什么差错了。将军的安危关系着边境的稳定，你定要好生照料。”

    阿莲接连点头，俨然一副受教颇深的模样，她垂着眼眸，面露悔恨道：“嬷嬷说的是，嬷嬷今日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将军就交给我来照顾吧。阿莲一定谨记嬷嬷教诲，请嬷嬷放心。”

    常嬷嬷听完这番话似乎很是舒心，仰头喝下那杯茶，便起身去小厨房看将军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