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道不明鲜血染红时那种情愫，反正对于眼下这对年轻的共同患难的男女是一种悲凉。青年回到少女身边，把她的头扶到自己心前，她唇齿轻启，一阵一阵的颤抖着。

    “余大哥，绫儿就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余景的脸上难掩慌乱，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巨大的悲痛产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慌乱，心痛乱如麻。一句天下至情之人付出时都会讲出口的“你为什么这么傻”如今才发现是这样的心酸，是这样的苦楚。

    “余大哥，绫儿不傻，你救了我一命…我也终于可以救你一命，我……我感到很开心的。”她断断续续的道，声音微弱至极。

    “不要，绫儿，你不可以死的，我不想你死，我已经…我已经找到了可以离开这里的出路，我还要带你一起离开这里。”他大声道。

    “余大哥，你听我说，绫儿自小生活在宗门里，自幼是师父对我最好，还有一位白师兄也很疼我，我一向比较冷傲，与其他师兄弟妹们谈不上很融洽…可是我没有想过会遇到你，会和你一起经历这么多的生死关头，这么多天一起度过，你虽话不多，但绫儿知道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你对绫儿的好绫儿永远会记得，死也不忘。”她几乎挣扎的说道。

    “绫儿这次会死，但绝不会后悔。知道你已找到了出路我就放心了。…余大哥，这是师父给我的玉佩，它陪伴我7年了，是当初师父带我上山时在凡尘买给我的…你以后若有机会，去到苍云宗…把这玉佩给我师父。并告诉她绫儿再也不能侍奉她了。”她眼角含着眼泪，从身上拿出一块翠绿的葫芦状的玉佩，捏在手里，瞧着，泪水又忍不住往下落。

    “我答应你，绫儿。但你要答应我，你不能死。”余景声音沙哑了，自己也留下了眼泪，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流泪。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曾经这一刻时，他会问自己为何要流泪。

    “不要哭，你怎么能哭呢？…余大哥，绫儿还有一个要求，我死了以后，就把我…葬在我们一起生活的那个岩洞里就好，你以后要好好的活着，那样的话我会开心。绫儿的储物袋就给你留作纪念…你一定要记得我啊，你要一直记得绫儿。”她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只有嘴角还在蠕动，苍白无比的脸上挂着笑容，淡淡的。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但你不要死，不要死！”余景的泪水没有止住，他急忙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要听清楚每一个字。

    “余大哥，我想…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他终于隐约听到了这样的一句，然后耳边再无气息，她已然离去。

    绫儿，绫儿，绫儿……双眼通红的他一遍一遍的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心里也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终究没有回应……

    “才知道你的名字，余景。我其实小你一岁，今年十七，以后我就叫你一声余大哥吧，你也不必再一口一个姑娘叫了，我叫段红绫，来自北苍郡的苍云宗，你救了我还这样帮助我，你叫我绫儿便可。”

    “余大哥，你怎么不肯这样叫我呢？你觉得绫儿不好听吗？”

    “余大哥，绫儿相信你，也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共克艰难，一起走出去的。”

    “咯咯，那我的修为现在这么低，还要依靠你的保护咯”……

    余景脑海里一幕幕之前两人对话的场景不断涌现，画面中少女的可爱一面，自己总是尴尬，她好听的声音……又闪过最初自己夺碧罗草的一幕，画面里自己觉得高冷凶悍的女生，又到了荒木崖上那个莫名被自己保护的脆弱的她，淋淋总总……如今仿佛做了一场梦，梦境包含了许多天数，梦醒了，梦里的人消失了，却埋下了痛苦和悲伤。

    他沉默了许久，手里拿过她的玉佩，把匕首放进她的储物袋里。缓缓地抱起了她，向外走去，走进了漆黑，又走出了漆黑，最后走出了那道缝隙。

    山腰间是夜空，甚为明朗，看得见繁星点点。他抬了抬头，又望着她已死去的面孔，“今天的夜色很美，还有明亮的月，相信你会很喜欢的，绫儿。”他低语着，向前方慢慢的走去，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就在这宁静的夜空下一步一步，十分平稳地走着。

    他最终走到了自己的岩洞，没有进去，而是抱着她就坐在洞口，抬起头仰望星空，脸色慢慢的平静，心跳也慢慢的平静。眼睛不再模糊，而是很清楚地看着长空，他打算这样度过这个夜晚。他想到自己在宗门里也是很喜欢看夜色的，总会在月光下思考，放松自己，后来成为了杂役弟子以后，夜晚只能用于修炼，算起来也有两年多没有欣赏过月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