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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章四十九

    门内,宋棠呼吸有些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

    消遣……对,没错,是消遣。

    原书中主角攻对主角受就是这样的态度,方鹤宁对他……一开始也是这样,可他没什么好怪的,感情总有个由浅到深的过程,要方鹤宁第一眼就多喜欢多喜欢他,那不现实,有慢慢的转变才正常。

    但是谁能保证方鹤宁会对他一直感兴趣,不会厌倦他这个“消遣”呢,在对方看来,感情本身会不会也是消遣的一部分?

    他不喜欢这个词。

    非常不喜欢。

    好像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一个玩物,可以随随便便丢开。

    而且……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就是方鹤宁刚才贴过的那边,闭上眼,神情有些无可奈何——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有拥抱对方的冲动。

    方鹤宁选择隐瞒,大概跟他对方暄的排斥有非常大关系。

    走到今天真要说是谁的错,只能是阴差阳错。

    除了隐瞒这件事本身,他介意的还有方鹤宁的身份,这不是别人,是主角攻、是他从一开始就极力想避开的人,跟对方搅在一起,说不好产生风暴的那只蝴蝶会怎么扇翅膀,这要人命的男朋友——

    还能要吗?

    他这边沉默,外面的方鹤宁却还没走,听到对方的声音,他下意识抬起头。

    “我不算清楚你为什么这么介意我和宋涛,你之前认为方暄——作为方氏总裁的我会跟宋涛在一起,却语焉不详,今天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坦言相告,我和宋涛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贴贴那晚吗?我本来约了宗元和孟令在俱乐部见,宋涛也会去,但你给我发了消息,比起他,我更偏向于见你,从那之后我再没和宋涛联系过,从头到尾我没有以方氏总裁的身份和他见过一面。

    “这些以前不方便说,现在我想告诉你,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改变,相信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说我是疯子、是暴君,或者别的什么,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那晚在的话永远算数,我等你的回应,即便是用一辈子去等。

    “我不想逼迫你做什么,一段被胁迫的感情本身就失去了意义,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接受我,我希望是基于你自己的清楚考虑。

    “现在,去泡个热水澡,睡一觉,等情绪缓缓再考虑,照顾好自己。”

    宋棠听着,久久缓不过神。

    按照方鹤宁说的,是他发的那条短信、是他寻找贴贴协议恋人的这一行为,截断了主角攻受的开始,方鹤宁没骗他,如果真的见过面,宋涛怎么可能那么骂方鹤宁。

    在门口又站了会儿,他才顿顿地转身走向浴室。

    他是对导致“反派”死亡的“主角攻”心有余悸,但也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儿,方鹤宁从来没伤害过他,他也没觉得对方是个疯子。

    比起听别人说,比起他先入为主认为的,他更应该相信的是自己的感受。

    可再怎么说这件事都太太太太突然了,现在他确实需要泡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余下的都等睡起来再说。

    这一晚可想而知的,宋棠睡得很不安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梦境里的小时候的自己……又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他强打精神爬起来,心情不可避免的有些沉郁,胃口跟着也一般,本来是想简单凑合些就行,方鹤宁却带着订好的早餐敲开了门,叮嘱他好好吃饭。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滋味莫名。

    再精致的早餐,他现在吃着都是味同嚼蜡,怎么说呢,很多时候吃什么真的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饭。

    他收敛起思绪,到公司后就把精力放在了工作上,跟方氏的合作敲定后还有些余下的事情需要处理,忙完这项合作又忙其他的,没让自己有个闲下来的时候。

    可是晚上回到公寓就一下安静下来了,他都不用专门去想,看到什么都能跟方鹤宁联系起来,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在这间公寓留下了太多痕迹。

    从插花的花瓶,到餐具、到架子上的摆件,进了卧室里,他一抬眼总能看到那一排生肖公仔。

    方鹤宁人是不在这里,但又好像时刻陪在他身边。

    他揉捏着那只兔兔公仔,嘴角颤了下,微微勾起又很快敛了下去,作为反派,他愿意承担跟主角攻在一起所带来的种种不可预知的风险吗?

    怎么想都是一团乱麻。

    隔天,临近下班,宋棠处理完工作正打算回去,梁英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说于文俪来找他。

    于文俪……这是方暄亲生母亲的名字,知名舞蹈家,有一个长期的固定情人,他们之前通过电话,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而方鹤宁的亲生父亲则是早早就不管公司了,只挂了董事长的头衔,身边的小情人几乎天天在换,论起花心来原主都差远了。

    有这样的一双父母,方鹤宁什么样的性格都不难理解。

    他不是不心疼,这心疼自然就转化成了对这两人的厌恶与愤怒,要多失职,才会让方鹤宁对亲情彻底失去信任?

    想到对方是怎么长大的,不可抑制的一阵疼就悄无声息地从心底蔓延开。

    他垂下眼,将波动的情绪慢慢压下去,再抬起眼时里面只余下了一片冷淡。

    既然于文俪自己找过来,见,怎么不见,他倒是想问问这位母亲,为什么生而不养、不教。

    看着走进办公室的中年女士,仪态大方,气质典雅,尽管看上去谦和,但依旧带着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贵气,想到上次通话时对方理所当然要求他的态度,他的眼神又沉了些。

    于文俪落座后没先开口,宋棠不想拖沓,直接道:“您突然到访,是为鹤宁来的,还是为汪睿来的?如果是后者,免开尊口。”

    汪睿,就是比于文俪小二十岁的情人,刚从模特转型当演员不久。

    于文俪亲自来找他,无非是为了这两个方面的原因。

    于文俪有些尴尬,但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确实是为了汪睿来的,宋总,我清楚这件事你帮不帮都在情理之中,请听我说完。

    “我跟鹤宁的关系确实不算亲近,但毕竟母子一场,是有血缘亲情的,你们现在走到一起,能彼此有个伴儿,是好事,我为上次的冒犯向你道歉,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喜欢你,我和他父亲都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宋棠有微微不妙的预感,“所以?”

    于文俪略调整了下情绪,说了下去,“鹤宁难得喜欢上一个人,他选择了就不会轻易改变,以后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情让它过去,如何?”

    不如何,宋棠心里有气,只用沉默当了回答,他清楚对方的话还没说完。

    于文俪其实是有些难于启齿的,但汪睿软磨硬泡求了她小半个月,她确实心软了,只能继续道:“既然是一家人,遇到事情也应该帮忙,对不对?宋总,看在鹤宁的面子上想请你帮个忙,不过举手之劳。”

    “……帮什么忙?”

    “帮——汪睿介绍几个角色。”

    话说出口,于文俪松了口气,上次她言辞并不算特别客气,宋棠今天还能见她,应该就是没事了,汪睿没说错,她到底是方鹤宁的母亲,宋棠就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不会连这点小忙都拒绝。

    宋棠心一沉,果然,他最开始还以为于文俪是为了方鹤宁来的,结果,好么,是为了人家的小情人而来。

    他冷笑了声,方才的一点点耐心跟着这句话消失得一干二净,连敬称都不用了,“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跟我开这个口。”

    “我……”

    宋棠眼神冷淡地扫过去,火气上头,他没顾上避开视线,快速道:“你是鹤宁的母亲,按理说爱人的母亲找我帮忙,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坐视不理,但是于女士,请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尽过母亲的责任吗?

    “生而不养,在他需要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从没给过他一点关心与照顾,母子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现在需要他帮忙了,才想起来有这个儿子?而且你让他帮你的情人,婚外恋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你把他置于何地?不觉得讽刺吗?

    “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说完他还是气得不行,怒气没有丝毫缓解。

    他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到底顾念着对方是方鹤宁的生母,没说更不留情面的话。他是真不知道于文俪为什么还要来找他,看对方应该是非常注重脸面的人,怎么抹得开这个颜面。

    以前他根本不关心主角攻的家庭,觉得那离他非常遥远,但现在随着方鹤宁身份的抖开一下被拉近了,才知道有多心疼对方的遭遇。

    他自己的叔婶不必提,他的亲生父母对他是很好的,在父母过世、叔婶堂弟的双重ua和欺压下,他没长歪到自暴自弃,只是有了社恐,这八成要归功于他的亲生父母。

    即便后来多是苦涩,但父母给他的人生奠定了明亮的底色,让他不管遭遇什么都能尽可能坦然地面对。

    听宋棠说的这些,于文俪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

    她不由得攥紧了手指,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这样指责她。

    她的嘴唇抖动了下,反驳道:“我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给他生命,给他一定的关心和照顾,我的人生并不是围他转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与他父亲的婚姻里得到了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

    宋棠皱起眉,他有点没听明白对方的话,什么叫给了一定的关心和照顾?真的关心怎么肯定可能成年累月地不回家?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对面的人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于文俪没办法接受别人这么说自己,继续辩驳道:“我跟他父亲本来就是联姻,我曾经寄希望于婚后他能不再花心放浪,能回归家庭,能担起家庭责任,但是我错了,联姻对他来讲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那我为什么不能也这么认为?

    “我只需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根本没必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折进婚姻的坟墓里!对鹤宁我已经尽到了母亲的职责,从未苛待过他,要什么给什么,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一辈子困在这个家里,把我的一生都给他才算是尽到了你所谓的母亲的责任吗?”

    “够了!”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还有这短促的呵斥,让办公室内的两人都顿了下,随后齐齐看向门口,站在那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谈论的人。

    看着自己惊愕的亲生母亲,方鹤宁脸色沉沉,开口的声音仿佛裹了一层深冬里的凛寒风雪,“我跟你说过别来找宋棠,听不懂话是吗?”

    表情看似平静,却是风暴来临前迷惑人的假象。

    于文俪的脸色煞白,她万万没想到方鹤宁会来,听到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对自己这个儿子是有些怕的。

    方鹤宁身上带着她无法理解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冷漠诡谲。

    宋棠一扫手机,才发现刚才梁英就给他发了消息,说方鹤宁过来了,只是他的注意力放在于文俪身上,没注意到。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向门口走去,没看跟着站起来、显得有些无措的于文俪,他直奔方鹤宁过去,然而对方少有地避开了,越过他走到了于文俪面前。

    他转回身,轻声唤道:“鹤宁?”

    方鹤宁没回应宋棠,凝视着于文俪,言辞一点不客气,“汪睿撺掇你来的?你可不可笑,你能坚持认为自己不应该被联姻绑架,为什么不能坚持让汪睿靠自己?就因为汪睿的几句甜言蜜语,你连一向注重的体面都不要了?”

    于文俪被这话刺得尴尬又无地自容,为什么来找宋棠,就因为她十分清楚方鹤宁不会帮忙。

    方鹤宁却没管扶着椅子、有些摇摇欲坠的生母,继续道:“最后一次,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再敢私下来找宋棠,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后悔现在的愚蠢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