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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清

    山上气温急降,四周黑沉沉的,一老一少默默地走在山道上。

    朝阳真人成功骗得云天同行之后,便再无心理这孩子,心中只是忧虑自己能否支撑到山下。他右臂虽断,功力实未减弱多少,咬紧牙关行走,仍是快过常人,百忙中回首一看,却见云天只落后了十步之遥,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没想到我受了点伤,便和一个娃娃无异。”于是加快脚步,居然与一个小他四十岁的孩童怄气较劲。

    云天脚踩“神猿步”,奋力追赶,倒也勉强跟得上,只是心中却纳闷道:“他走得这样快,干嘛还要我陪他下山?”“神猿步”是他给自己刚学的轻功所取的名字。

    两人到了半山腰,忽听前方有脚步声,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朝阳真人瞧得真切,提气叫道:“众位同门,朝阳在此!”

    黑暗中冲出五人,当中两男一女分别是玄武堂主云台真人、白虎堂主莲华真人、朱雀堂主落雁真人,另两人都是朝阳真人的得意弟子。五人来到近前,尽皆发出惊呼,两名弟子抢上前来扶住师父,直眉怒目,却不敢说半句咒毁敌人的狠话。

    朝阳真人见后援已到,心头不由一宽,“哇”的吐出一口血,若不是两弟子扶着,早已瘫倒在了地上。云天心道:“这五人好奇怪,怎么不安慰他几句?”

    他哪里知道,朝阳真人素来极为要强,平日里常对徒弟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凡我青龙堂的弟子,都要是输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子,倘若有人吃了败仗便行背后中伤的卑鄙之事,青龙堂便容他不下。朝阳本人更是不屑于此,三堂主都深知他的为人,虽然恼恨对方手段凶残,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悲叹。

    云台真人瞧了瞧云天,刚要开口,朝阳真人忽道:“师弟,咱们去别处说话。这孩子,让这孩子,在此等候......”他说完这句话,一口气再也接不上来,云台真人握住他的左手,渡入一道真气,助他调匀内息。朝阳真人一口气缓了上来,抽出左手,往前指了指,众人会意,扶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云天见众人走开,想起叔父还在山上和人打架,自己不声不响地走了,定会害他担心,于是转身又向山上走,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小娃娃,请留步!”云天回头一看,却是三堂主和青龙堂的一名弟子又转了回来。

    四人一晃而至,云台真人温言道:“小娃娃,请你跟着这位哥哥先行下山,贫道三人自当请令叔父前去与你会合。”他秉性温厚,说起话来犹如春风拂面,让人不自禁地便心生亲近之感。云天呆了一呆,虽然很想到云冲之身边去,却也不忍拒绝这道人的请求。那名青龙堂的弟子伸手一揽,说道:“走吧!”抱着他飞奔下山。

    三位堂主得知敌人便在这山顶之上,心想冤有头,债有主,本派的大仇岂可托付给一个外人?只是后来又生出了另一番波折,却不在三人意料之中。

    云冲之打翻莲华真人,震断云台、落雁二道的长剑,当真只在瞬息之间。三大高手尚没回过神来,他已扬长而去。

    到了山下,云冲之一眼瞧见侄儿孤零零坐在人群之中,四象宗十来个弟子在旁指指点点,偷偷议论。其实众弟子均无恶意,有人还暗暗夸赞云天生的俊秀。但云冲之却认定侄儿受了这些人的委屈,长啸一声,闪进人群中。众弟子只觉得一阵疾风从旁掠过,周身顿时像被一堆狂沙重泥裹了起来,待要喝叫示警,身子哪里还使唤的动?有几人修为略高,又离得远,长剑得以脱鞘,但第一招尚未刺出,已被点了穴。

    云冲之背着侄儿离开太白山,一路往东而去。云天往日只知道叔父力气大得惊人,奔跑起来比马儿还迅疾,至于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却从来想象不出,今晚见他大展身手,不禁为之心折,一路上缠着叔父问这问那,问他这武功有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拜的师学的艺,为何四象宗的那些人一下子就都不动了。云冲之嘴里跟他周旋,脚下越走越疾。

    当晚,叔侄俩赶到附近的镇上投宿,到了半夜,云天嘴里不住叫冷。云冲之一摸他的额头,触手极烫,吃了一惊,料是白天山风侵体,染上了风寒,于是命伙计带路,寻到了镇上的大夫。那大夫手段倒也高明,熬了一碗汤药给云天灌下,五更一过,烧便退了。云冲之掏出一锭大银,跟大夫要了一床棉被,将云天裹起来负在背后,继续向东行。

    云天在睡梦中有时听到漴漴的流水之声,身子轻轻摇摆,仿佛坐上了一条小船,有时是“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清脆有力。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鼻间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云天睁眼一看,只见自己正躺在一间小屋之中,云冲之坐在旁边,手里托着一只食盒,眼神中充满了爱怜。

    云冲之道:“饿了吗?”云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问道:“这是哪儿?”云冲之叹道:“你生病后睡了一天一夜,还是先吃饭吧!”从食盒中取出一只卤鸡,一碟五香牛肉,还有几块荷叶酥饼和一碗香汤。

    云天随意吃了一些,跟着叔父来到屋外,但见四面荒野连天,竟看不到一个人影。此时正当五黄六月,火伞高张,又闷又热,和高山绝顶自有天渊之别。

    云冲之道:“天儿,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云天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怕。”云冲之点了点头,正色道:“这次事关重大,我要去会几个人。”云天瞧他脸色凝重,自己懂事以来一共也没见过几回,猜不透是什么要紧事,默然片刻,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冲之拉着他的小手,道:“今晚你乖乖地睡上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我便回来了。桌上放了些吃的喝的,对了,咱们眼下是在河南,听说太上老君当年便是在这里出生的,你想不想听听这位老君的故事?”云天精神一振,叫道:“想!”

    二人回到屋中就地坐下,一个讲,一个听。到了正午,云冲之离开小屋,一个人向西疾行。

    云冲之出了小屋,脚不点地般大步疾行,倏忽间走出了三十余里,蓦地心念微动,脚下稍稍加力,不大会儿进了一片树林,一瞥眼,见到林中站了三人,其中两人正是在太白山顶和他交过手的密教高僧,智海和智空,另一人是个须发半白的金袍老儿,云冲之认得这老儿乃是江湖上人称“囚龙铁拳”的南拳高手,名叫岳无逆,暗想:“此人怎会来这儿?”当下藏身到一棵大枣树后,瞧三人弄什么名堂。

    只听岳无逆说道:“两位大师干什么来了?”语气中似乎颇有横意。智海身子微躬,道:“小僧两个前来拜访这里的主人。”岳无逆哈哈笑道:“主人?你倒是说说,这里的主人是谁?”智海微笑道:“依前辈看来,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有谁够资格做这里的主人?”岳无逆道:“哼,你说的是宁道一吧?你们找他做什么?”智海道:“这个嘛,就不劳前辈关心了。既然大伙儿是同路,便一道上山吧!”

    岳无逆脸色一沉,闷声道:“谁跟你同路?你们往南,老夫向北,两不相干!”猛地一甩大袖,果真往北去了。

    智海淡然一笑,招呼师弟往南行去。云冲之悄悄跟在后面。三人走了片刻,来到一座山下,那山自山腰而下遍布密林,翠绿一片,山顶岚烟袅袅,云浮霞映,景致十分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