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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师徒

    早上,云天被窗外鸟儿的叽喳声吵醒,半躺在床上,想起昨晚云冲之走出这间屋子的身影,不禁一阵失落,心想:“二叔这是要把我留在这里了,但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唉,若是大伙儿都在一起,该有多好……”

    抬眼望着窗外,院中那株大榕树不知有多少年岁,顶上枝叶如盖,几乎将院心的一半都遮在了下面。忽见树上有两只一大一小的黑雀正在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尖锐的鸟语声。那幼雀儿两只细足紧扣着一根树梢,在空中上下颠簸,不断扑闪着翅膀,似乎想飞上天空,却又顾望左右,犹豫不定,一旁那体型较大的老雀儿伸出尖喙,猛地一啄它的身子。幼雀儿翘首尖叫一声,忽一振翅,冲上了高空。那老雀儿也欢叫一声,一挥翅跟着飞走了。

    云天瞧到这里,不禁想:“小鸟儿长大了,终要飞到天上。我现在十二岁,也算是半个大人了。羡儿和宛月比我还小,却能自力更生,宛月更练了一身厉害的武功,处处不让须眉,我一个男子汉,怎么也不能甘落人后。宁真人神功绝顶,人又极好,我不该白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今日便去求他老人家教我一门绝技。嗯,他老人家只需稍加点拨,也够我练一辈子的了。”

    正想着,忽听门外有人说道:“既然醒了,就快些吃饭去吧。之后来我的三省居一趟!”声音平稳有力,沧桑却又和蔼,说话的正是宁道一。云天“啊”的一声叫出来,还没开口回应,便听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远渐弱,当下一颗心怦怦乱跳,暗道:“莫非宁真人瞧我资质尚可,已经打算指点于我了吗?”想到这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迅速穿衣漱口,到了朴月居,发现朱子敬也在,心下歉然:“为了二叔的事,却害得朱大叔白跑了两趟。”

    云天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入了座闷头吃饭,时不时拿眼偷扫宁道一,却见他一直若无其事地轻拈慢嚼,悠然自得。

    早饭后,宁道一踱着步子走在前面,云天微一犹豫,跟了上去。其他四人都是一奇,宁羡仪和林宛月对望一眼,皆是茫然,双双看向朱子敬,朱子敬微笑道:“这孩子福缘深厚,看来师父要多个徒弟啦!”姚婆婆一手抓了根筷子,道:“如此甚好,这下守山之人和执法官都齐了!”朱子敬摇了摇头,默默叹息。林宁二小均是一愣,宁羡仪突然拍手笑道:“那天哥哥将来不就是天下第二剑客了吗?”言语中已有崇拜之意。林宛月妙目流转,望着云天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笑意。

    朱子敬莞尔笑道:“傻丫头,你当天下第二剑客是地里的白菜吗?哪有这么容易培养出来?”心中却想:“这孩子年少早慧,资质非凡,此番机缘巧合,得师父这巧匠雕琢,他日成就岂可限量?”

    三省居是宁道一清修悟道之所,云天之前跟着宁羡仪和林宛月到过门外,却没能进屋一观。他随宁道一进入三省居,里面除却一张短足小木桌和一盏朱红土陶烛台,别无他物。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云天原本有些紧张,但一对上宁道一那柔和的目光,刹那间,心中竟是一定。他心头一暖:“宁宫主一定是神仙在世,否则怎么能光凭眼神就可以左右我的心情?”

    宁道一忽开口说道:“你有事要和我说吧?”云天瞪着眼睛脱口叫道:“你怎么知道的?”宁道一笑道:“我瞧你神色,胡乱猜的。你既有事,不妨直说,我知无不言。”

    云天心下佩服,恭敬道:“我有两件事想禀告真人。昨晚二叔来看我了,因有急事,临走时来不及拜见真人,叫我代他向真人请罪!”

    宁道一不禁好笑,暗道:“你那二叔哪会这么客气?”道:“习武之人俗事从简,那也没什么。他既然放心将你留在这里,便是对太清宫的莫大信任,贫道深感欣慰。这是你说的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呢?”

    云天微感踌躇,但很快又下定了决心,拜倒在地,说道:“宁真人,我想学武功,求您老人家收我作徒弟!”宁道一没有立即回答,伸手托住云天的手臂,道:“起来说话!”云天被他这么一托,身不由己坐了回来,一双眼却不敢离开,死死地盯着宁道一的眼睛,想要看出他的心意,奈何宁道一的眸子静若深潭,不起半点波浪,一丝信息也搜不出来。云天心里更加紧张,深怕他说个不字。

    宁道一说道:“你先说说,为何突然想学武功了?”云天不敢隐瞒,将自己这两日所见所想全盘说出。宁道一听他说到林宛月的武功,忽道:“你或许奇怪宛月练的是什么功夫吧?”云天挠挠头,尴尬道:“我不是有意偷看宛月练功的……”

    “不碍事,”宁道一摆摆手,又道,“那是‘太玄柔掌’,是当年贫道的师父‘天行道人’所创,我不忍心看着他老人家的绝学失传,因而将这套包含轻功的掌法传授给了宛月。”

    “太玄柔掌……”云天低声念了两遍。宁道一道:“暂且不管她的掌法。你再想想,你学了武功打算做什么。”云天遭这一问,心里犯起糊涂,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却从未想明白过,一时间在心里问自己道:“是呀,我学了功夫做什么呢……”

    宁道一也不着急催他回答,只是静静地等他考虑。良久,云天缓缓说道:“小时候,我与二叔在长江南边住过一段日子。有一次碰上一伙地痞无赖,过来寻我们麻烦,二叔一怒之下将那群人一个个扔出老远,摔得他们嗷嗷惨叫。周围的百姓见了无不争着叫好,纷纷骂他们活该,又夸赞我二叔是大英雄大侠士。我心里羡慕,就求二叔也教我把人抛起来的武功。二叔没答应,也没拒绝,从那以后就开始教我一些入门功夫。后来,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也多了,才渐渐知道,武功的好坏真是难说得很呢!强者欺凌弱小,好人征讨恶霸,又有人只为了意气之争,便要分个高低,可到头来,多半都捞不着什么好处。”说到这里,想起了太白山上朝阳道人气冲冲找三僧火并,末了却反被折断了一条胳膊,心中忍不住感慨起来。宁道一听得有趣,“哦”了一声,叹道:“你随令叔父去了不少地方啊!”云天点头道:“是啊,二叔说,当年爷爷去世后,他和我爹爹就是这样的,兄弟俩四海为家,自由自在地闯荡。”宁道一听到“兄弟俩四海为家,自由自在”几个字,不觉出了神,半晌问道:“你想你爹娘吗?”

    云天道:“不想。”宁道一皱起眉头,奇道:“怎么不想?”云天摇头道:“我想不出爹和娘的模样,所以很少想他们。”宁道一全身一震,垂下眼皮,过了一阵,又睁开眼睛,说道:“好啦,你小小年纪,见识却十分广阔,心性上自也不同于寻常子弟。说起来,贫道当初立下的三个条件,你也算是一一符合了。”云天心下喜不自胜,正要磕头,只听宁道一又道:“云天,你就不想知道贫道找你来的目的吗?”云天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宁道一叫来的,问道:“您找我有事吗?”

    宁道一道:“也许这就是缘分!贫道也正想与你做对师徒,所以才请你来,征求你的意见呢!”

    云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地望着他,心想:“难道是二叔昨晚和宁宫主说好了吗?”耳听得宁道一又笑道:“既然你也有此意,咱们以后便是师徒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俗礼都省了吧!”云天福至心灵,当即给宁道一拜倒,叫道:“那我给您磕头啦!”“咚”地一声磕了下去,磕完一个又要再磕,却觉胸前有股无形的气墙将自己挡住,无论如何再也磕不下去,只听宁道一笑道:“好啦,起来吧!”云天起身,呵呵傻笑。宁道一在他小脑袋上轻抚两下,说道:“今日便到这里,咱们来日方长,习武之事当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从明日起,若无特殊事端,便于每日未时来我三省居,过时不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