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没有开口，淑妃就笑道：“那就依德音的意思安排吧，先帝在时，以四季之名在他寝宫旁边修了这四座宫殿，德音不愧是从小在皇城脚下长大的，这都知道。”

    德音笑道：“多谢娘娘厚爱，只是，臣妾还没有封号，臣妾与皇帝同心，所想也一样，希望娘娘赐字。”

    淑妃笑着拒绝：“你是皇帝的妃子，这种事情自然应该由皇帝做主，若皇帝也没有主意，就让内务府去操心吧。”

    皇帝开口：“母亲放心，我已安排内务府，让他们着手德音封妃大典。封妃结束之后，再由礼部接手，迎皇后入宫。”

    德音急道：“不用，九歌和我同时进宫即可。”

    九歌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淑妃笑着开口：“封后大典乃是大事，由礼部接手甚好，只是，你成亲那日并未和九歌正式拜过堂，到时候，便以皇后的规格迎娶进门吧。”

    皇上笑着说：“母亲是最了解儿子的，儿子也这样想。皇后凤仪万千，确实应该昭告天下。不知林不知九歌还有没有别的要求，到时候一并办了吧。”

    九歌脸转向皇帝这边，稍微点头算作行礼：“皇上，万不可太隆重，先帝刚刚驾崩，一切都应从简。”

    德音在一旁听着，如坐针毡，她好几次想打断皇帝的话，可又觉得不妥，一直忍着没说话。但是，让九歌做皇后尚且可以说是先帝的意思，那封后呢，何必要搞得那样隆重？

    若真的是为了昭告天下做的表面功夫也就罢了，可现在，只要是关于九歌的事情，皇帝都要问过她的意见，生怕稍不注意就委屈了她。

    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那自己呢？

    表面看起来，皇帝似乎雨露均沾，也封了她为妃，也安排内务府要按礼制来办。

    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是祖先规定，未必是皇帝真心所想。

    她见过皇帝对她上心的样子，如今，虽然皇帝还会对着她笑，她开玩笑时皇帝也不会真的生气，可那终究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与皇帝之间，终究还是因为皇帝的主动后退拉开了距离，即使她再怎么往前走，也弥补不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往对面看了一眼，皇帝和九歌并排坐着，正与淑妃说话。

    他们说着话，为淑妃解闷，逗得淑妃满眼笑意。

    真好，德音在心里感概，虽然皇帝还身着龙袍，可这样天伦之乐情景，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外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容不下，容不下，那自己算什么呢？

    连自己都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自己一直期盼的合家欢乐的场景就在眼前，可却跟自己毫无关系。

    这种认知让她更加心痛。

    自己的丈夫迎娶别的女人，她可以接受，皇帝嘛，怎能不有三宫六院。

    皇帝要举行典礼，迎皇后入宫，她也可以欺骗自己，这是先帝的意思，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可这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她一直期盼着与皇帝一起实现的场景，在她面前，皇帝与其他女人完成了。

    她强迫自己相信与皇帝青梅竹马许多年，感情一定比皇帝与九歌来得深厚。

    可不知为什么，越是有这样的认知，她就越想逃。

    可她又无法逃脱，她既不能在皇帝说话的时候打断他，也不能一走了之。

    眼前的人，真的不是那个跟她一起翻过宫墙得齐昭了，而是当今的皇帝。

    “对了，九歌，德音，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终于，淑妃开口了，终止了他们对她漫长的刑罚。

    德音松了一口气，回道：“娘娘，让九歌先回去吧，德音很久没有进宫给您请安了，今日正好有空，想多陪陪您。”

    淑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她已经知道德音想问什么了。

    只能怪儿子表现得太明显。

    她还没有开口，端阳就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因此开口道：“娘娘，先帝驾崩之后，您一直伤心，今日孩子们来见您，您才不得不打起精神，这会子累了吧，奴婢扶您去休息。”

    淑妃也顺势点点头：“也好，今日确实是费了些精神，德音，我们改日再聊。”

    淑妃这样说，德音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回道：“娘娘好好休息便是，万不可操劳过度。”

    九歌开口：“娘娘身体不适，九歌还是留下来为您煎药吧。”

    “不必了，人老了，多费一会精神就觉得累，你们几个聊吧，别管我。”淑妃说着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