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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朝夕相处

    眼下如此情景,这已经是沈孤雪能想出的最好解决方式了。

    只要他亲自登门提亲,与谢峤结为道侣,外面的种种猜测就会不攻而破。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后,也不会再有这么多人议论了。

    日久天长下去,总会有其他的话题吸引注意力,久而久之,这件事就会渐渐被人淡忘,不会再造成更多的影响。

    沈孤雪思绪一转,正要将心中的想法托盘而出。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眼前白光闪过。

    他下意识侧身避开。

    迎面一道冷风刮来,刺得人脸皮生疼。

    锃——

    一道刀光劈开了冷风,来势汹汹,从沈孤雪的耳侧擦过,直直没入了身旁的朱红柱子中。

    在这一刹那,整个凉亭都止不住颤动了起来,惹得池塘里的锦鲤接连蹦出了水面。

    沈孤雪侧过头看去,柱子上的刀口平整光滑,干脆利落,显然是没有手下留情。

    再一看,谢峤恼怒极了,左手握着短刀,咬牙切齿:“沈孤雪,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孤雪不知谢峤到底脑补了什么,急忙解释:“我没有……”

    谢峤冷声道:“还说没有!”

    谢峤的脾气本就不好,更不用说如今怀孕在身,更加反复无常,易怒易喜。

    他一听沈孤雪要上门求亲,便觉得这是在折辱取笑他。

    如今世人都知他怀了一个孩子,还是沈孤雪的孩子,如今沈孤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娶他,岂不是向世人表明——他不如沈孤雪,只能、只能雌伏于人下。

    谢峤越发地恼火,连带着折镜刀都嗡嗡作响。

    沈孤雪的眉头拧起:“谢峤,你听我说——”

    谢峤根本听不进沈孤雪的话,直接手腕一转,折镜刀刃光华流过,在指尖熠熠生辉:“想折辱我,做梦!”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刀刃犹如明月皎皎,直取沈孤雪的咽喉。

    谢峤的刀使得极为漂亮。

    这种“漂亮”有两种含义。一是,他使刀使得融会贯通,驱如臂使,是用刀的行家;二是,字面意思上的漂亮。

    刀光如掠影,化作千丝万缕,簇拥在了谢峤的身侧。

    凉亭中凭空刮起了一阵冷风,吹得红衣烈烈,招摇夺目。霞光映照下,他的眉宇间浮现了一道煞气,并不骇人,反倒像是勾魂夺魄的精怪。还是要命的那种。

    沈孤雪不过只是恍神了一瞬,锐利的刀光就从他的脸侧划过,在面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痕。

    刀很快,伤口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只能感受到一阵刺痛。

    眼看着第二刀将至,沈孤雪回过神来,抬手相挡。

    凉亭空间狭窄,不过方寸之间。

    两人默契地将动静压至最小,只是在凉亭的范围内做争斗。

    远远望去,艳丽的红衣与冷清的白影交织了起来,犹如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

    谢峤的情绪不定,下手狠辣却因恼怒而失去了章法,沈孤雪则是无意伤人,一直在防备,只不过出八分力。

    因此一直焦灼不定,难以分出胜负。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凉亭上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沈孤雪分心看了一眼过去,才发现凉亭摇摇欲坠。

    方才谢峤一刀劈在了凉亭的柱子上,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可现在两人一阵交手颤抖,泄出的灵气震荡,彻底击碎了柱子,惹得凉亭重心不稳,即将坍塌。

    沈孤雪出声制止:“等等……”

    谢峤丝毫不觉凉亭的变故,还以为是沈孤雪想要狡辩,于是又是一掌拍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先是一方瓦片摔落在了池塘中,发出了沉闷的“咚”得一声。

    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凉亭轰然倒塌了下来。

    谢峤还没收手,更来不及逃脱出去。不过以他的修为,就算被凉亭砸上一下也无伤大雅。

    就在他眼睁睁看着凉亭倒下的时候,就一道冷冽的霜雪香气从面前刮了过去,紧接着感觉到腰间一紧,被人带出了凉亭的范围。

    谢峤刚刚站稳,就听见耳边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再看过去,原本凉亭所在处,已经变成了一地的断壁残垣,连池塘都被掩埋了一小半。

    烟尘四起,一条倒霉的锦鲤被震上了岸,在拼命扑腾。

    经过这一打岔,沈孤雪终于有机会开口解释了:“我没有想要折辱你。”他焦急道,“我从不骗人,不信,我对天道发誓!”

    谢峤不吭声了。

    其实他也知道,沈孤雪一向以君子自谦,从未做过一件违背本心的事情。用求娶来折辱人的方法,沈孤雪别说是做了,可以说是想都想不出来。

    刚才他更多的是迁怒。

    沈孤雪低头看去,见谢峤低垂着眸子神情平静,这才缓了一口气,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你不想,那就……算了。”

    谢峤别过脸去,生硬地说:“这件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沈孤雪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落,但还是应了下来:“……好。”

    谢峤也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干巴巴地说:“是我误会你了,不过……结亲还是要和喜欢的人,不必因此而勉强自己。”

    沈孤雪想说,他没有勉强。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就算说了,谢峤也不会相信。

    安静了一会儿。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明显是冲着这里来的。

    凉亭坍塌的动静太大,整个魔宗别院都听见了,那些弟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抄起武器就匆匆赶了过来。

    弟子刚一踏进别院,还没看清楚情况,就先一步关切问道:“尊上,可是出什么事了……”

    一边说,一边看了过去。

    然后,弟子们一个个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

    就是他们的尊上被孤雪仙君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看起来脸颊绯红(被气的),衣衫凌乱(打架的时候被扯开的),眼含一道春光(还是被气的)。

    而反观孤雪仙君,同样衣衫狼藉,脸颊上还有一道血痕。

    结合坍塌的凉亭,弟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就差直接说:尊上,你玩得可真刺激。

    谢峤的唇角微微一抽:“都给我出去。”他还加了一句,“之后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了,弟子们的脸色越发地古怪,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尊上,注意身体,别玩得太刺激了,对孩子不好。”

    说罢,弟子们如同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溜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不到人影了。

    谢峤:“……”

    得,这下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他回过头,瞥见沈孤雪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当即怒道:“你还要搂到什么时候?”

    沈孤雪慢慢地松开了手。

    一重获自由,谢峤就站得远远的,想要以此来证明他和沈孤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孤雪低声问:“你没事吧?”

    谢峤没好气地说:“有事。”

    谢峤觉得沈孤雪这人正是阴魂不散。

    本来他一个人在凉亭生会儿闷气就好了,偏偏沈孤雪要追上来,又惹出一番事端,让他本就不富裕的面子彻底没了。

    现在连弟子们都在看他的热闹。

    谢峤越想越气,加快了脚步,想将沈孤雪甩开。

    可不管怎么样,沈孤雪都紧紧地跟在后面。

    谢峤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眉心一皱,拉高了声音:“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

    沈孤雪的脚步一顿,见谢峤走得方向不似回去,就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谢峤:“关你屁事。”

    这地方他没法待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堂堂魔尊,不仅怀了死对头的崽,还被宣扬得天下皆知。

    沈孤雪不仅不撇清关心,还一个劲的往他身边凑,让弟子们都看见了。

    一想到魔宗弟子私底下会如何议论这件事,谢峤就觉得到脸颊止不住的发烫。

    谢峤的脸皮是厚,但有时候他又特别爱面子——尤其是关乎到沈孤雪的时候。

    现在这个地方他是实在待不下去去了。

    谢峤一路疾行,可即将踏出小院的时候,他又犹豫了起来。

    中州很大,能容下八宗十二门派,外加零零碎碎的城池。

    但中州又很小,一条街上估计能遇到九个认识他的人。

    谢峤一时间竟想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魔宗别院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城里那些客栈也不安全,万一被别人撞见了,又要惹起一番风雨。

    这么一想,还真的是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