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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有想过娶我吗?”她问。

    一阵安静。

    郁柏言把车停在路边,他侧过身看着她。四目相对,他说:“你不应该问我想不想,你应该问我一天想几次。”

    霓虹灯透过车窗,斑驳地洒在郁柏言脸上,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那你爸妈呢?他们希望你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顾浅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他。

    “他们没有要求,全凭我自己的心意。”

    说到这儿,郁柏言突然笑了,他回过身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戏谑道:“不过我老妈一直想找一个研究生的儿媳妇,我想……以我家浅浅的能力,这总没什么难度吧?”

    “嗯!”顾浅重重地点头。

    3

    冬至夜里下了场雪,随后几日气温骤降,这个季节B市流感盛行。就连皮糙肉厚的顾浅也受流感侵袭,硬生生从活蹦乱跳的“马小跳”病成身娇体弱的“林妹妹”。

    郁柏言嘴上抱怨顾浅不知道爱护身体,却还是半夜带她去医院输液,排号取药,楼上楼下地交费拿化验单,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怨言。连给顾浅扎针的护士都羡慕地说:“这男朋友真是太尽职了,要是我老公有你男朋友一半贴心,我们两个都不至于天天冷战。”

    顾浅脸上表现得不动声色,甚至还有意无意和护士数落郁柏言平时的小毛病,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折腾到后半夜,郁柏言这才闲下来。他本打算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可是看着顾浅病得蜡黄的小脸,又心疼地道:“浅浅,你想吃点什么夜宵,我去给你弄。”

    “我想吃关东煮。”顾浅说。

    “大夫不让你吃辛辣的,你换一个。”郁柏言义正词严地拒绝她的提议。

    “那我想吃小龙虾,不辣的也行。”顾浅又可怜兮兮地说。

    “生冷也不行,大夫说了,海鲜河鲜都要忌口。”郁柏言又否决了她的提议。

    “炸麻团呢?”

    “太油腻了,不行。”

    “炒粉?”

    “重口味的小吃,不行。”

    “蛋挞和可乐呢?”

    “这种高糖的东西不利于你恢复,不行。”

    “……”

    直到郁柏言端来白粥,顾浅终于妥协了。

    “反正就是酸甜苦辣咸,我一样也不能吃,只能喝粥呗?”顾浅捧着一碗粥,哭笑不得。

    郁柏言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欢欢喜喜地把粥推到顾浅面前,得意地说:“你快尝尝,这是我亲自做的。”

    在郁柏言殷切的目光下,顾浅刚喝第一口就吐了——

    “郁柏言,这粥居然是咸的,你打死卖盐的了吗?”

    为了弥补咸粥的失误,接下来的几天,郁柏言抽出大部分时间陪顾浅一起。她去图书馆,他也跟着去,她去上课,他也在一旁作陪,两人形影不离。就连苏雪冬都唏嘘道:“这郁柏言简直成了顾浅的贴身助理。”

    冬至过后没几天就是圣诞节,顾浅身边的小姐妹都在朋友圈晒节日、晒礼物、晒红包,只有顾浅最特殊,她和郁柏言坐在图书馆顶楼,隔着天窗晒太阳。

    顾浅当然想过一个特殊的圣诞节,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更何况郁柏言这样的钢铁直男,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赶圣诞节这种“浪潮儿”。

    所以当罗姿华提着装满鸡汤的保温桶来找顾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自己的傻儿子趴在桌上写写算算,完全忽视了大病初愈的准儿媳,顾浅则对着书本神游象外,时不时看郁柏言一眼,见他那么认真地学习,又叹了口气,接着把目光移回书本上。

    “郁柏言,”顾浅实在忍不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还不简单,今天是圣诞节。”罗姿华躲在书架后,在心里默默替儿子回答。

    却见郁柏言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手机,回答:“今天是12月25号,农历腊月初一啊。”

    顾浅惊了,他连农历都能看,就不能看看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不仅顾浅,就是郁柏言的亲妈都惊了——难道自己含辛茹苦养了二十三年的宝贝儿子,居然是个傻子?

    顾浅压下心头的震惊,循循善诱道:“你不觉得今天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比如,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特殊的意义啊……”郁柏言沉吟许久,然后爽朗地回答,“腊月初一,我家的传统是吃饺子,你想吃吗?我知道有一家饺子馆特别好吃,一会儿带你去吧。”

    站在幕后的罗姿华表示:不,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传统,也没有这样的儿子。

    “圣诞节啊!今天是圣诞节!”顾浅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圣诞老人的画报,指着画报铿锵道,“就是白胡子老头带着麋鹿送礼物,前一夜大家互送平安果,情侣间聚餐送礼物,浪漫程度仅次于情人节的圣诞节啊!”

    郁柏言看着她,良久,憋出一句:“哦。”

    “哦?”顾浅蒙了,“你难道不震惊吗?你没有童年吗?”

    郁柏言伸手揉揉她的头,一脸真诚道:“浅浅,党员守则明确规定过,党员应尽量抵制洋节,避免不良风气的滋生。如果你真想过圣诞节,今晚回去我给你煮两个鸡蛋好不好?”

    顾浅万万没想到,郁柏言居然还有这一手,一击绝杀,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至于罗姿华,她决定今晚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医院的出生证明。她现在有理由相信,自己二十年前在医院有可能是抱错孩子了。

    这样的男朋友都能忍,看来儿媳妇对傻儿子的确是真爱了。

    罗姿华这时才从书架后走出来,佯装惊喜来到顾浅面前,说道:“太好了,顾浅,幸好你在这儿。”

    见到是自己的老妈,郁柏言愣了几秒,还是顾浅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他胳膊,他才回过神,匆匆忙忙地叫了声“老师好”。

    “这不是嘛,我今早给我爱人熬的鸡汤,本来想着午饭时给他送过去,没想到学校临时叫我去开会,看来这鸡汤是送不成了。”罗姿华把保温桶放在顾浅面前,笑着说,“正好你在这儿,老师就做个顺水人情,把鸡汤交给你啦,你可千万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太的手艺呀。”

    “这怎么好意思呢。”顾浅讪笑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最后还是郁柏言一把拎过来,劝她道:“怎么说都是老师的一番好意,再说开会带着保温桶实在不太好,浅浅,你就收下吧。”

    顾浅满脸堆笑,暗中踹了郁柏言一脚,随后往他身边靠了靠,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罗老师又不是你妈,说话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呢,真没礼貌。”

    郁柏言吃痛,赶紧乖巧地闭上嘴,再不敢多说话。

    “你男朋友都这么说了,那就快收下吧。老师还赶时间开会呢,就不和你们多聊了。”罗姿华拎起包,生怕顾浅把保温桶推搡回来,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走了,留下顾浅面对一个巨大的保温桶迎风凌乱。

    这个桶的大小,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叔叔一个人吃的吧。想到这儿,顾浅嘴角抽了抽——

    “所以,罗老师为什么要专门给我送鸡汤呢?”

    事实上,郁柏言也是这么问的。

    “妈,你怎么突然来送鸡汤了?”罗姿华走后,郁柏言赶紧发微信问她。

    “儿媳妇病了,心疼。”罗姿华言简意赅,“我要把你亏欠我儿媳妇的关心补回来,让顾浅清楚地认识到,老公虽然不争气,但是婆婆我是爱她的。”

    4

    顾浅执拗地认为,对于自己半个月胖七斤的事情,罗老师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如果说第一天的乌鸡汤是偶然,那第二天的牛肉萝卜汤,第三天的排骨汤,第四天的鲫鱼豆腐汤,难道也是巧合?

    “郁柏言,你爸妈和罗老师关系好吗,两家关系熟不熟?”第N天,顾浅面对着一桶香气扑鼻的鸽子汤陷入了沉思。

    郁柏言点头:“关系还行啊,怎么啦?”

    “罗老师有孩子吗?”顾浅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说……难道是因为罗老师喜欢女孩,所以把我当闺女关心?”

    看她这副傻乎乎乱猜的样子,郁柏言干脆将错就错,反正他也乐得和她演戏。只见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说:“罗老师有一个儿子,和我一样大,还差不多帅呢。”

    “罗老师有儿子?”

    听到这儿,顾浅一拍桌子:“坏了,罗老师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让我给她当儿媳妇吧!也不对啊,她明明让我和你好好谈恋爱,还祝福咱们俩以后也要在一起呢。”

    顾浅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提起罗老师,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顾浅看着郁柏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罗老师长得有点像,但也说不准是哪里像,反正就是神似,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郁柏言在心里想,这是我亲妈,不像就怪了。

    “怎么说呢,”郁柏言翻了两页化学书,正好想到一句搪塞她的借口,便随口胡诌道,“我猜你一定是太喜欢我了,所以看全世界都有我的影子。”

    虽然这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土味情话,但平心而论,人家情话本身毫无问题,只是被郁柏言这种钢铁直男说出口,竟然硬生生把顾浅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浅浅,你眼皮上怎么有东西啊?”

    没等顾浅反应过来,郁柏言已经手疾眼快地撕了她的双眼皮贴,还顺便把粘在右眼的假睫毛也拽了下来。

    那一刻,顾浅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顾浅在心里碎碎念碎碎念,谁让自己找了个直男男朋友呢?这就是自作自受!

    思及此,顾浅悠长地叹了口气。

    日子一晃,转眼就到了大三。

    这一年间,顾浅和郁柏言的甜蜜恋爱,工大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另一方面,顾浅凭借强大的化妆和穿搭技术,逐渐从“女生公敌”转而成为大家羡慕和效仿的对象,甚至因为经常为室友推荐好用的美妆产品,一度成为寝室内部的带货女王。

    又是一年盛夏开学季,正赶上能源学院学生会换届,这事儿本来和顾浅毫无关系。也不知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痴汉学弟,竟然在评选时鼓动众人推选顾浅。加之顾浅本就长得漂亮,近期风评又有回升,成绩也讨老师欢心,居然就这么以压倒性的优势打败学生会主席候选人姚静,一举当选能源学院新一届学生会主席。

    得知自己落选的消息,姚静气都气死了,大一时被顾浅抢走周宇,大三又被顾浅抢走学生会主席,枉她在学生会兢兢业业,拼死拼活在导员面前献了两年的殷勤,没想到顾浅竟然光靠学生投票就把她杀个落花流水。原本她当选学生会主席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与此同时,顾浅寝室已经炸了窝。

    “你是没看到,今天导员宣布学生干部名单的时候,姚静那张脸都绿了。”苏雪冬捧着西瓜哈哈大笑,光靠嘴说不过瘾,她干脆从椅子上蹿起来表演,“我给你学学她那个表情,那个嘴就这样,撇得都要掉下来了。还有眼睛,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那么精彩的场面,我怎么可能看不到。”顾浅想到那番场景就想笑,“更好笑的是,选举结果出来之后,她居然去找导员了,非说我们这次投票不公平,要求二次投票。”

    “导员同意了吗?”苏雪冬边笑边问。

    “同意个鬼。”一旁同样参加选举的室友吐槽,“导员原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能说服能源学院两千名学生重新投票,那我就同意你的想法。”

    “哈哈哈,这也太打脸了吧。”

    “可不是嘛,而且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么吗?她还真去找学生一个一个做思想工作了,听说吃了不少闭门羹呢,现在她可是校园论坛最大的热点。”

    “我看不是热点,应该是校园论坛最大的笑点吧。”顾浅耸了耸肩。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儿搭错了,工大建校都多少年了,我就没听说能源学院重新选过学生会主席。”

    “估计导员都无奈死了,不就是让她跑了两年的腿吗,哪承想这姚静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说着说着,寝室里便充满快乐的空气。

    苏雪冬又啃了一大口西瓜,这才不急不缓地点评道:“姚静吧,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真以为给导员跑了两年的腿就了不起了。这种人啊,为人处世太差,以后在职场上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好果子吃。”

    “她大二时不是还造谣,说顾浅被周宇包养吗?”有人啧啧两声,“挖墙脚还理直气壮,她也算是工大第一人了。”

    虽然知道是以讹传讹,但是听到“包养”两字,顾浅的脸色还是有点差。

    “反正尘埃落定,主席已经是我们浅浅的囊中物了。”苏雪冬暗中推了一下顾浅,转移话题道,“当主席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顾浅把导员下发的通知推到苏雪冬面前,哀怨道:“新生入学,过几天我要组织全体学生干部迎新,三十多度的温度,那太阳还不得活活把我晒成肉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