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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日满门前路(四)

    东湖书院虽然分了三处学院,但学舍总归是在一起的,皆在后山。踏上青云梯,围绕着渌水池的,便是由某位大能所赐字、名为金银台的学舍。

    虞真拿了点心,和顾绛霄结伴往洞天石扉走,路上倒是遇见不少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同她打招呼,虞真也一一应了。

    顾绛霄想起来一年前初见,这姑娘生得文文弱弱,怀里抱着一套书卷,看起来会是对战时对方会第一个挑出来下手的人,实则有一套原则摆在心里,只是好说话,却绝对占不到便宜。他再想到清风楼里发生的事,又想到虞真当时的反应,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更何况……他这几个朋友,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奚衡云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正统血脉,即便他自己无意于家主之位,总归是会被破卷进这场争夺战里;陈诀自己平时不说,就他身上那股狠劲,绝对是刀山火海人间地狱里走出来、背了一堆人命债的角色;还有书镜,她没有掩盖自己皇城人的气质,也正因如此,反而把别的东西藏得严严实实,谁都探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东湖书院对于有秘密的人来说,就是一处避世的天堂,即便是数十年前边境纷争不断的时刻,也依旧如此。顾绛霄当初选择这里,也是因为只要成了东湖学子,身份便不那么重要了。

    顾绛霄叹了口气,距离毕业还有两年半,现在的麻烦无非是考试和隔三差五同窗扔来的挑战书,将来的麻烦可谁都说不准。到时候他能放着不管吗?放着不管就不是他自己,也有悖于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你别太担心了。”虞真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没忍住安慰道,“阿镜心里有数的,陈诀虽然狂,但也有所顾忌,奚衡云就更不用说了,其实他们也只是闹闹你而已。”

    “那株樱花树,是院长亲自栽的。”顾绛霄道,“本来去年就因为打架挨了处分,再来这么一出,谁知道他会不会被退学?”

    “你如果直接说出来,陈诀可能也听得进去。”

    顾绛霄一甩手:“他就是不在乎,喜欢乱来!倒了八辈子霉认识他!”

    “明明把他当朋友。”虞真笑了笑,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回到洞天石扉了,“一会儿你把他不喜欢的荷花酥留给他。”

    -

    虞真和顾绛霄回到洞天石扉的广场,奚衡云和陈诀已经过招数回,陈诀见他已经基本掌握,就没再陪练,和书镜两人在一旁盘腿坐着,看他练剑,顺便指点江山。

    书镜声音慵懒,又带着打趣般的调侃:“手再抬高一点,就一点点。”

    奚衡云稍稍抬手。

    书镜又叹道:“唉,高了,再低点,再低点。”

    奚衡云于是又放低。

    如此来来回回比划好几次,他终于没忍住心中疑惑,转头看她:“这不是和刚才一样了吗?”

    书镜毫不羞愧:“我会骗你吗?”

    奚衡云沉默半晌,回忆起她往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以捉弄人为乐,于是果断道:“会。”

    书镜:“……”

    陈诀在边上笑得拍起手。

    顾绛霄走过来,左看右看寻不见那樱花枝,疑惑道:“你们把树枝扔了?”

    “没有。”书镜抬手指去,“物归原主了。”

    顾绛霄看过去,起初只是匆匆一眼,未能发觉哪里不对,随后定睛一看,那棵樱花树上确实插着根断掉的树枝,枝干掩盖在花朵之下,足以忽悠路过的人。

    陈诀在一旁煽风点火:“聪明吧?”

    顾绛霄实在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在组织语言,却见罪魁祸首的两人已经挪步到虞真身边蹭吃蹭喝,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

    “你俩明天的课还来吗?”

    书镜哀怨地看向陈诀:“我本来没选这课。”

    她选课那天临时有事,拜托另外□□忙选了,因为忙,在被问到你要选什么类型的课的时候直接丢过去一句“随便,都行”,因为这四个字,陈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直接给她报了十字弓组装及使用技巧这门课。

    想她一个未开武脉、不懂机关偃术的人,去上这门课,路人看了都要说一句离谱,书镜觉得这个人是在报复自己,但她找不到证据。

    “意外而已。”陈诀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甚至还挺得意,“总比选什么骑马射箭的课要好吧?你这身子骨,怕是在马背上颠几下就要散架了。”

    明明还有什么“花间词鉴赏”、“古代艺术赏析”,这人就是故意的。书镜“呵呵”一声,懒得理他,而是回答顾绛霄先前的问题:“去。”

    “你居然舍得去上课?”顾绛霄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副院长的课,我敢不去上?前几次我是请假,不是逃课,谢谢。”

    比起时常找不到人的院长释轻舟,东湖书院的大小事一般都是副院长孟轲在管。他为人严厉,做事一丝不苟,在学生里被评为东湖最严格的十位夫子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