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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会议结束的时间有些晚。

    都炅锡给郑罗韫发消息告诉她在教学楼的大门口等她。

    出了教学楼就能看见都炅锡,曲起一条腿靠墙站着,单手滑手机,另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漫不经心、落落寡合的气质,而最为让人注目的雕塑般线条分明的侧颜则展现出一种敏锐凛然的男性魅力。

    但是当他朝人群望过来时,这些全部都化成了他眼里的一汪春水,温柔的目光只落在郑罗韫一个人身上。

    几个女孩子就停在门口讲话告别,不同的视线一齐向都炅锡的方向看去却又迅速收回,敢于反抗无理欺压的前辈的勇气让这些女孩子产生好感却又因他独来独往的姿态打从心底感到为难而退缩,毕竟这位冷都男对除了郑罗韫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淡。

    最终还是没有说上话。连玄秀雅都识趣地不再自找苦吃。

    等人散了,都炅锡才收了手机走到郑罗韫身边站定。

    “走吧,送你回家。”

    “你刚刚那样是怎么回事?”郑罗韫看向他,“大家都很想跟你打招呼的。”

    都炅锡盯着她看,表情有些疑惑,解释道:“我以为我应该和异性保持距离。”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有‘帅哥病’的,然后说你高傲、自大、目中无人,”郑罗韫比他走得快一点,转过身来跟他聊天,“小心被校园冷暴力哦。”

    都炅锡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赌气似的开口:“我不在乎。”

    郑罗韫走到他面前,踮起脚费力地拍了拍都炅锡的头,“孩子们人都很好,你这样做的话会让她们感到受伤的。请不要独自孤立我们其他人好吗?”

    “嗯。”都炅锡乖乖点头,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甚至藏着了几分孩子气。

    郑罗韫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哄孩子似的手法,都炅锡倒也不拒绝,甚至微微弯下了上半身配合她,好让她不用辛苦地踮脚还站不稳。

    隔天就是校庆活动首日。

    酒馆要到下午才开业,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准备。

    印着“化学系”“路边酒馆”等字样的文化衫被分到女孩子们手中。郑罗韫简单地配了一条水洗蓝牛仔裤和一双vans帆布鞋,将稍微有些长的白色短t掖到裤腰里,头发被高高束起扎成一个丸子头,再系上围裙,还真挺像那些在酒馆或美食店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好巧不巧,都炅锡也是差不多打扮,俩人站一起还以为是商量好了要穿couple装的。被以最爱八卦的崔正芬为首的一帮人好一番打趣。在郑罗韫这个话术高手的忽悠之下,让这帮故意套话的人大呼“没意思”然后纷纷散开。

    郑罗韫问都炅锡听见自己否认两人的关系有没有觉得不开心。

    都炅锡却摇了摇头,他说:“只是现在我还没追到你而已。你还没恋爱,我就有机会。”

    郑罗韫却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恰好这时来了一桌客人坐下,她立刻拿着订单簿转身招待客人去了,以往用来哄骗他的那些花言巧语也在此刻全部噤声。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摸清楚了她就是这个性子,让都炅锡连生她的气都很难做到。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心结让她习惯性地封闭自己,不愿意接受亲密关系的建立。这个人看似多情,却最为无情。要打破她的心防,触碰到最真实的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没打算知难而退。

    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不是见色起意也不是心血来潮。喜欢了自然要喜欢到底。

    才校庆第一天,大家就闹了不愉快,几个学长抱怨辛苦就算了,还各种挤兑女生们因为性别优势分工更加轻松,仿佛女孩子一天什么都没做只需要笑一笑就完成了每一桌客人的订单,都是累到开始烦躁的时候,本应相互理解却相互埋怨指责。大家都是学生,谁也没必要惯着谁,女孩子们当即就发火了。连一向老实本分的一年级们都毫不在乎地甩脸子走人。

    女生们集体“罢工”,生气了一会儿,在群聊里商议好了绝不再帮忙,又都高高兴兴漂漂亮亮地围观其他系准备的校庆活动去了,总之得让那群说话经常不过脑子又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们吃点苦头才行。

    中途发生的一桩小变故让姜美来落了好大的面子。以她那个性格,郑罗韫估计这几天都很难见到她了,下了课也会躲着大家自己先走的,更别说什么班级聚餐和团建活动了。

    其实,郑罗韫挺同情她的,出于同为女性的同理心。

    ——今天下午,姜美来的高中同窗也来了化学系的路边酒馆,在玄秀雅的有意引导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嚷嚷姜美来是因为长得太丑才要整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连“姜兽人”这种极具侮辱性的外号都说了出来。

    有心隐藏的过去揭穿在所有人面前,周围各异的目光全部被她看在眼里,连脸上的同情和惊异似乎也带着别样内涵,无疑使姜美来倍感煎熬和难堪。虽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好歹还是为自己辩驳了一回。

    “身材羞辱”和“外貌焦虑”就是现代“束身衣”和“裹脚布”,外界的声音依然明里暗里地将女性的价值束缚在外貌和身材上,任何人都可以对“视为自己所有的”女性理所当然地进行驯化,大家都以为感到不舒服只是自己个人的问题,而这样的环境影响下,从某种竞争心理出发,部分女性对于姜美来的不友好多少带了些被同化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悲哀感。

    这件事从头到尾,包括因为觉得自己丑陋而坚定要整容这件事在内,姜美来都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和牺牲者。但是世界上没有一个追求公平正义的法官可以为她求得公道还她清白,因为整个社会都是加害者。姜美来也并不是个例。

    要彻底改变整个社会需要多久呢?

    郑罗韫没想到姜美来会来找她,要跟她聊聊。

    “刚刚,贤婷来找我了,给我看了点东西。”姜美来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看起来情绪很复杂,“说是秀雅故意引他来的。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罗韫讨厌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不耐地啧了一声,“有什么需要去明白的?不管是嫉妒还是自我意识过剩,这些有必要知道吗?难道你还要了解施暴者的行为动机?”

    “可是,如果是故意的话,”姜美来满脸不理解,还在为玄秀雅辩驳,“我跟她之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啊。”

    “这个不是重点?你懂不懂啊?”,郑罗韫无语得想要翻白眼,“好,就算她不是出于某种目的要让你出丑的,那这件事有没有对你造成伤害?”

    姜美来看着她,轻轻点头,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委屈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