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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良药苦口


    陶涛有点恍惚,热雾阻碍了她的视线,迷糊了她的双眼,她只得把双目闭上,感觉到华烨结实的腹肌、火热的***紧贴着自己,她不自觉便松了牙关,与他唇舌纠缠。不知是不是浴室中热气熏得很,她脑子越来越晕,渐渐地无法思考,不得不把全身的力量全部交给她。

    他强势地扳住她的后脑,加了这个吻,她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上,只听见他在耳边说:“我不再睡客房。小涛,我想要孩子--”

    她微微一愣,身子僵直了。

    他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胳膊揽紧她,将她更严丝合缝地贴合自己。她都快不能呼吸了,他这才松开她,任她趴在肩头喘息。他腾出手随意扯下一条毛巾,胡乱擦了下两人的身子,抱起她直奔卧室的大床。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手指唇舌一路游移下去,陶涛觉得体内的血都象被蒸腾了,口干舌也燥,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她已从身到心都做好了准备,接受他的进攻,愿意他的压迫。

    “老公?”她突然察觉到身子一冷,华烨从她身上滑落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桔黄的柔光下,她看到华烨刚才还一触即发的***疲惫地成了一弯绵软的物体,她的心“咚”地一下。

    好象还只是在前戏阶段呀!

    “我不知怎么了,突然---”华烨闭着眼,神情有些沮丧,“刚刚在浴室里还好好的。”

    “嗯,你可能太累了,老公,没关系。”她掩饰住自己的恐惧,温柔地拉过被子,窝在他的颈窝处,甜甜地吻了吻他,“其实这样抱着也很幸福。老公,你今天好生猛,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等会再试。”华烨侧过身,手在被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子。

    “以后吧,今天我也很累。”她将他抱得紧紧的,不知怎么,有点想哭。

    “不,一定要试。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个晚上,不管华烨怎么努力,陶涛怎么配合,他就是无法成功地。两人都折腾出一身的汗,身体是疲累,心理上也象受了重创一般。

    “老公,不要着急,明天我去买几件性感内衣穿给你看,一定会让你激动得流鼻血。”

    华烨重重叹了口气,眉头蹙成了一个结。

    “我想我还是去客房睡吧!”他坐起身来。

    “不要,我要抱着你睡。”陶涛嘟着嘴,把他拉住。

    他复又躺下,替她抚平头发,“好!”

    “老公,晚安!”她啄了一下他的唇,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就不出声了。

    他睁着眼直到天明,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

    am08:45。

    从市法院的休息室的窗户望出去,是一角微明的蓝的天。是那种非常淡,像水洗牛仔裤的蓝。这就是青台的天气,哪怕昨天狂风大作,一夜过后,经过海风的洗涤,天空又会恢复往昔的澄净。

    仿佛怕自己看不清楚,华烨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是早晨七点从家里出来的,今天九州建筑公司和青台海洋学院新校区的工程尾款拖欠案开庭,他负责海洋学院的诉讼。这个案子事务所是二个月前受理的。一开始,双方律师努力调解,争取达成庭外和议,但双方负责人都不肯让步,不得不提交给法院公审。新校区的工程已经完工快一年了,按照合同,海洋学院应付清尾款三百万元,但海洋学院因九州公司工期拖延了一月,一幢教学楼不太符合设计标准,只同意付一百万元。扣款金额过多,于是引起纠纷。

    这类案子,华烨已经接过几百起了,那些讼词、程序,他闭上眼在脑中也不知演练过多少次了。有时觉得负责经济案的律师这工作真的是打口水仗,无法用法律上的黑与白来准确评价任何一方,没完没了的争执、对议,输了心情烦闷,赢了同样是疲惫不堪。他一般都是建议庭外解决。

    几年来,事务所的事业是蒸蒸日上,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许多大公司都聘请他作法律顾问。同行们碰到时,语气里都流露出对他的羡慕。

    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成就感。小的时候,他的理想是成为象父亲那样的人。

    事与愿违。

    “华律师,咱们该进去了。”秘书小邹走过来对他说。

    他点头,看了小邹一眼。

    “泰华的乐董刚刚打来电话,说你的手机关机了,她想问问你可否帮她拟一份婚前协议书?”

    “她要结婚了?”华烨挑了下眉。泰华的乐静芬董事长几年前与老公离婚后,一直单身,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他和她吃过几次饭,没看到她身边有什么护花使者。其实护什么花呢,五十岁的女人,已是昨日黄花。

    小邹笑了,凑过他的耳朵,“好象还是原来那位,是被女儿逼的。孩子都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哦!”他怔了怔,“我明天和她联系吧,这些事要和她本人谈谈才好拟协议书。你也把手机给关了。”

    “嗯!”小皱把资料夹在胳膊间,腾出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关机。

    “没有其他电话找我吗?”他的手机在车上就关了。

    小邹摇摇头。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冲上面坐着的法官点头微笑,再与九州建筑公司的律师握手问好。

    他起床时,陶涛还在睡,长发散在枕间,小脸红嘟嘟的,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象扇子一样遮住她大大的眼睛。他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又一天没有晨练。他从冰箱里倒了杯牛奶,在微波炉转了一分钟,喝完就下楼了。

    可以晚一点走的,可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涛那张单纯明朗的丽容。

    昨晚的表现,让他有说不出的沮丧感。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带给妻子“性福”,那真的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挫败。

    等陶涛睡沉之后,他下床冲了个澡。出来时没有急于擦干身子,而是站在镜子前久久打量着自己。

    虽然不象健美运动员那么肌肉发达,他的身材还是保持得非常好的。胸肌明显,腰线精瘦,倒三角型的体魄让他看上去挺拨修长。

    他并没有老,也不是身体出了毛病。就在激情燃烧到沸点之时,他的脑中突然出现沐歌淡婉忧郁的面容,就如同盛夏的正午时分,来了一场冰雨,气温陡降,他再拼命努力,也无法回温。

    他闭上眼,不想看她的脸,可是她的面容却象雕刻在那里,无法是睁开眼还是闭上,都那么清清楚楚。

    他满头大汗,咬紧牙关,理智再怎么清明,他的身体却不听他的指挥。

    心底那种难以言说的滋味,真的不好形容。

    在酒吧仓促地向陶涛求了婚,陶涛当时就拒绝了他。他淡淡地笑了笑,礼貌地把她送回家。

    陶江海在桂林路上买了一幢别墅,一家三口住,显得很宽敞。陶涛住二楼,卧室外有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梧桐树上的鸟窝。

    他们道别后,她直接进屋了。他把车调了个头,开出去一会时,他回了下头,依稀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心头缓缓泛上一层苦涩。

    他理解陶涛的想法,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爱着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她有权利得到百分百的爱。他没办法欺骗她,只能放开她的手。

    他和沐歌恋爱四年,认识半年后就把她带进自己的朋友圈。沐歌是一枚扔哪都会发出夺目光泽的明珠。他那些朋友,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普通女孩很少入眼,沐歌参加过两次聚会,就很快融进他们之中了。他有时不去,没人多问,到是沐歌不到,就会有很多人挂念。连最挑剔的经艺,也被沐歌折服了。

    沐歌抛弃他去法国读书、结婚,朋友们都很少指责她,经艺总说沐歌有她的追求,不要用世俗的东西来束缚她,她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而朋友们看着陶涛的眼光,就象看到一个不小心走错门的孩子,包容地笑笑,客气地目送她离开。

    也许他和陶涛真的不合适。

    又过了两个月,他和陶涛没有再联系。有一天中午经过大洋百货旁边的韩国餐厅,看到她和叶少宁还有几个同龄的男女嘻嘻哈哈地走了出来。阳光很强,她伸出手挡着光线,乌黑的头发上泛着灿烂的金光,眼睛眯起来似乎象愁眉苦脸。

    直到后面的车鸣了喇叭,他才收回视线。

    胃,再一次因酒精的刺激而出血,他被送进了医院。季萌茵去北京选演员了,张弘出海,其他朋友手中都有走不开的事在忙,他一个人躺在病房里输液。隔壁是一对中年夫妇,老公胃癌,被切除了三分之二,妻子每天变着花样地做流汁,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喝。他每天咽着医院里无味的稀粥,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再落下。

    每一个整点时间,他都会在心中自动换算成巴黎时间。这个时候,沐歌在干什么呢?

    心痛欲裂。

    朋友们抽空来看他,带来鲜花还有果篮,色彩斑斓地堆了半个病房。陶涛不知听谁说他生病了,拎着一盆开着小白花的兰草来看他。他一天的盐水已吊完,正准备下楼去买晚餐。

    她自告奋勇地替他去买,端上来时,他发现是一碗黏稠的南瓜粥,还有一碟金黄的肉松。

    他抬眼看她。

    她耸耸肩,“不要太感谢我,也是在下面买的,不过要多加几块钱,嘿嘿,你笨哦,不知多问一句,人家餐厅都会供应特别的营养餐。”

    他笑笑,低头吃粥。他知道她在说谎,餐厅里的粥他都买遍了,这种粥只有在外面的粥店加工才会有。但他不想说破。

    她后来每天都会来,不定时,早晨来会给他带一杯豆奶,中午会带一杯果汁牛奶和易消化的点心,晚上则是煲的汤。

    他有时以为她早晨会来,天一亮就盼着,结果她要到晚上才会来。有时以为她晚上会来,在餐厅定好晚餐,想和她一起吃,她结果早晨来打个照面,就跑了。

    一周后,他出院,到家时通知她,她的电话一直是嘟嘟的忙音,连拨了三次,都一样。

    张弘送了他两张《建国大业》的电影票,情节一般,但明星云集,就被炒成了大片。张弘让他约相亲的舒小姐一同去。舒小姐对他印象很好,不止一次通过张弘想和他继续。

    他给陶涛发了条短信,斟酌了很久,就发了一行字,说他有《建国大业》的电影票,问她想不想看?

    她到是回得很快。“我看过两遍了,很一般。”

    他捏着电影票,笑了。招呼也没打,下班时分直接开车去了腾跃公司。她下班很准时,没让他久等,就看到了她。

    他倚着车门边吸烟,白色衬衣的袖子半卷到手臂上,从淡白色的烟雾后面微眯了眼睛看她,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和她一块走的同事看见他,冲她暧昧地挤挤眼,她脸一红,推搡着同事,“别胡说,不是啦!”

    她大方地上了他的车,和他去看了第三遍《建国大业》,一块吃了夜宵。

    “周六早晨我来接你。”他拉开车门,陪她一直走到院门处。

    “有什么事吗?”

    “约会!”语调非常认真。

    她愣了下,动了动泛白的眼睛,声音有点飘,又仿佛干涩低哑,“华烨,不要再近了。我不想喜欢上你,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很害怕。”

    他抬手摸了下她的头,“九点可以吗?”

    “我---”

    他用手指阻住她欲出口的话,“快进去吧,别站在阳台上,露水重,会冻着的。”

    她呆愕地看着他,突然尖叫一声,扭头就往回跑。

    周六早晨八点四十分,他开车到了桂林路,她穿一身粉蓝色的衣裙,安安静静站在树下。清晨的阳光从树缝间漏在她的身上,她看上去象站在五彩的光线里。

    “我刚起床,我们去肯德基吃早餐!”她上车说。

    他们坐在海簇馆对面的肯德基店里,周休,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很多,他们挤在一张小桌边,一起用吸管喝可乐,上午的阳光慷慨地透过玻璃窗倾斜下来,她在对面一直笑,不停地说话,眼睛明亮,笑靥如花。

    他眼眨都不眨地凝视着她,她的衣裙好像镶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睫毛也带着一层金,脸颊上浅浅的茸毛迎着光洁净剔透。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好象看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拉着她的手,她拉着孩子的手,坐在喧闹的肯德基餐厅里,孩子要吃脆薯饼、汉煲、鸡腿,他板着脸说没营养,她瞪了他一眼,说又不是经常吃,就同意吧!

    他宠溺地看着她,无奈地掏出钱夹买单。

    他本来想和她一块去逛逛街,然后一起吃个午饭,饭后喝咖啡听听音乐,晚上再开车到海边坐会。

    “都到这儿了,我们进去玩玩!”她指着水簇馆的大门说。

    他去买门票,一扭头看到她挤在一群孩子中间,围着一个做棉花糖的老头。那种雪白的、蓬蓬的象棉絮一样的物体,她吃得津津有味,他摇手不敢接受。

    “我是无甜不欢。”

    “不怕胖吗?”

    “我到是怕瘦,稍微有点心思,我就立刻清减几斤,以前一到考试的时候,我妈妈再给我大补,我都能瘦得脱一层壳。”

    水簇馆里阴阴的、暗暗的,地面还有点滑。两人一路肩并肩走着,先去看热带鱼。花哨而又俏丽的热带鱼在水草间欢快地游着,她趴在玻璃墙上,眼瞪得大大的。然后两人又去看了海龟海星鲨鱼水母。走进南极馆时,两人不禁打了个冷战。海簇馆为了吸引游客,特意从南极弄了两只企鹅过来,看的人很多。胖胖的企鹅好象不太适应这种舒适的环境,无精打采地挤在一座假山前,一动都不动。

    “怪可怜的。”她看了他一眼。

    他都n年没进过水簇馆了,总觉得这是孩子才做的事。她想看他就陪着,什么动物都不及她的笑容。

    “那边有中华鲟,要不要去看?”他走得有点累,看到中华鲟展示厅里有长椅供游人休息。

    “好吧!中华鲟好大哦,随着季节的变化,从江入海,从海入江,搬迁个不停,真的好勤快。”两人一同坐下,她揉揉小腿,含笑对他说。

    “它如果听得懂你的话,心里面一定很开心。”他看着前方巨大无比的墙面玻璃鱼缸。中华鲟们正悠闲无比地游来游去,硕大的身躯如龙一般威严地不断扫荡整个水域。

    “它们不需要我的肯定,也很快乐。”

    “我需要你。”

    他话音刚落她便沉默下来。某种气息在两人之间氤氲发酵,微妙而不真实地存在着,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他悄悄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手掌单薄却绵软。

    她轻轻地挣扎,他抓得紧紧的,侧过身子看她。她直视着前方,嘴唇在微微发抖,一缕黑发落下来遮住她的右脸。暗暗的灯光下,她的轮廓显得纤弱,几乎可以说是细巧精致的。

    隔着几公分的距离,隔着衣物和空气,他都能够感觉到来自那边柔软身体的温热和战栗,好象整个长椅都跟着一起颤抖了。

    他一阵心乱,侧过脸,吻住了她的唇。

    她瞪大眼,两只手臂僵直地举在空中。嘴唇一开始有点僵,有点发干发涩。随即就变得湿润起来,并且无限柔软。他一再尝试进入内里,并且以舌尖感知到了她洁净光滑的细瓷一般的牙。她是那么的羞涩,那么的甜美,那么的清新。

    他用手捧定她的脸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哑声说:“陶涛,我不想过得很痛苦,也不能很快就把从前抹得一干二净。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只是和你在一起时,就好象能自如地呼吸了,你能喜欢我吗?”

    “只是我吗?”她很矛盾地问他。

    “是的。”

    “你呢,喜欢我吗?”

    “我会珍惜,用一辈子。”他郑重地回答。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怕我会让你失望,你以前的朋友很优秀,你对她感情又那么深,也许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出众的,也象你们那个环境里的人做朋友,你的伤愈合得会更快。”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傻瓜。”他放开她,坐直身子。“我的伤,只有你这味药能治。”

    “不是在哄我?”

    他点头,嘴边挂着一个微笑。

    他看到她大大的眼里慢慢泛红,一团湿雾弥漫在其中,他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亲吻着她的发心,闭上眼,喃喃地说:“这才是真实的。”

    一个月后,她带他回家见陶江海夫妇。

    两个月后,季萌茵淡淡地对他们说,去买套房子,准备结婚吧!

    她是三月的新娘。都说三月里桃花开放,不宜结婚。他和她都不唯心,宴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了他。

    他事实也没什么机会去想以前的事、以前的人,事务所的事多,现在又多了个孩子要照顾,忙忙碌碌的,半年就过去了。

    他以为有许多东西已被岁月掩埋了,没想到一阵风刮来,一切都还清晰如昨。

    但再清晰,还是昨天了,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什么都已不同。

    华烨,你要清醒点。他对自己说。

    他要用一辈子去珍惜陶涛,说到就要做到。他知道被喜欢的人抛弃是什么滋味,他不能让这种滋味让陶涛再尝一次。

    陶涛爱他,如他爱许沐歌,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