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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久,追缉的热潮渐渐消退了。

近午时分,地府鬼判带了两名随从,神气地进入崇文门附近一栋大宅。

主人陈某,是一位告第致仕的吏部郎中,偕同任满回京待命的南京徐州府知府张汉卿,在大厅招见这位京营的便衣校尉夏将爷。

论官品,张知府比一个校尉高出多多。

问题是,这位校尉是曹府的人,这就配进出王亲国戚之家,连藩王的府第也得开大门迎接。这种荒谬绝伦的事,信不信在你,最好是相信。

“本座带来曹公公的口信,张大人,你听着。”地府鬼判象一个王公,向臣下宣示:“公公对贵官所送的薄礼很不高兴,贵官在徐州府四年仅治河附加捐每年也中馅二十万两以上。”

“老天爷!”下了台的张知府流着冷汗叫天:“治河附加捐完全交由河督胡大人总一调用……”

“你少给我分辨,我只是传公公口信的人。”地府鬼判威风八面加以叱喝:“贵官先后三年,所送的贺礼与寿礼仅有九次,每次总值皆不足千金。这次内调述职,也只有八色珍宝银一千二百两,所以,你可以准备走了。”

“这……”

“吏部公文明天可以发出,改调南京吏部候用。公公说你还算不错,调南京做闲官,已是天大恩惠,你必须另具厚礼前往公公感恩辞行。知道吗?”

“下官知……知道……”张知府嗓门都变了。

“告辞!”

“送将爷。”主人陈某与张知府同时离座送客。

出了陈家,地府鬼判的怀中荷包,多了一张京都常候钱庄的五百两十足兑现庄票,不抽厘金见票要即付。

这是那些大奸大恶们,最正常最公道最讲良心的正当搜刮收入。

灭门破家,也是正常收入。

宁府的戈阳王朱奠滥,就因为不向路皋送年仪,这位路指挥使一怒之下,竟然灭绝天良,诬告戈阳母子乱伦。

结果,调查的御史勘查并无其事,最后,天顺皇帝仅骂了路皋一顿,仍然赐戈阳王母子死,等于是认定乱伦确有其事。

戈阳王母子死后,将尸运出王府,大雷雨天昏地黑,平地水深数尺,天下臣民同为戈阳王呼冤。

似乎,大明皇朝每一代皇帝,都是具有先天兽性的疯子,大明皇朝居然能亨福三百年,真是天数。

鹰犬大多数另有家业,有些在城内,有些在城外,似乎所有鹰犬的家宅,全是巧取豪夺得来的。

宅院里,除了金银美女之外,另养有一些奴仆使女,象是大有来头的豪门暴发户,邻居人人侧目。

地府鬼判的家,在德胜门玉河北岸,那一带是住宅区,他的大四合院也成为附近的禁区。

除了公务之外,白天当值,他就晚上回家,夜间当值则白天除了外出找财路之外,通常窝在家里,与娇妻美妾快乐逍遥。

从曹府交差返家,已经是午后未牌左右了。

顺利办妥一件事,他有两天不需回曦春园当值,除非有紧急事召唤,这两天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花天酒地无拘无束,甚至可以无法无天为非作歹,这就是做大奸大恶走狗的好处。

入暮时分,他已经约了几位狼狈为奸的天龙会同伴,至近西直门的上都酒楼会面。

带了几个教坊的粉头作乐一番,返家时已是二更末时分。

内院正房是他的名义娇妻,一个城外小西关的小家碧玉,年纪只有十八九,他却是年过半百的老头了。

内院,是他的禁区,一妻三妾活动天地,只许使女和仆妇进了。十余名健仆值夜,不许接近内院。

这说是说,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两个妻妾伺候他洗漱沐浴毕,披了一袭软罩衫,坐在房中的太师椅内喝醒酒香茶,一面看两位妻妾更衣。

酒为色之媒,看着看着情欲上涌。

他觉得,在江海闯了大半辈子,闯过无数剑海刀山,总算应该获有了名气声望,到头来显然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最后,没想到投身曹门三四载,老天开眼赚了这里一份大家业,真是运气来了连泰山都挡不住。

今晚所叫的两个教坊粉头,实在没有自己的妻妾中看,他愈看愈心花怒放。

正想要两个妻妾脱光亵衣轻裙,隔开内外的大排窗突然无风自启。

生活在整天陷害人的环境中,警觉心是保全自己的不二法门。

醉意迅速消失,欲火陡然熄灭,人从太师椅中飞跃而起,出现在床中,一掀帐,枕畔的判官笔已绰在手中,左手的藏暗器皮护套,也迅速套上,扣牢。

灯火摇摇,房内多了一个人,一身白,脸孔也白得令人望之心悸。

红唇、黑眼,是白以外的两种色彩。

黑漆的长发自然地披肩垂抵腰际,真象传说中的女鬼幽魂,即使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依然有强烈的慑人心魄威力。

他总算看清了,醉眼并没出现朦胧现象。

“白衣修罗!”他骇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