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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巳正(4)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醉汉,穿着一件缺胯白袍衫,胸襟一片湿漉漉的洇痕,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想来喝得可不少。曹破延只得重新矮下身子去,尽量压低呼吸声。

  这醉汉走到石碑前,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一手顺开衩撩起袍边,一手�O�O�@�@地解开腰带,居然对着石碑开始撒尿。这一泡尿可真长,醉汉还饶有兴致地扶住阳具,去冲碑上的浮土。撒完尿以后,醉汉随手把腰带一扎,转身正要走,可他忽然低下头,发出一声:“噫?”

  他看到,从河渠到石碑之间的堤岸上,有一串凌乱的水痕足迹。醉汉好奇地趋前几步,绕过石碑,恰好与碑后的曹破延四目相对。

  醉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口里说:“子美,原来你回来了哇,来来咱俩喝一杯。”曹破延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脖子,醉汉兀自嘟囔着别闹别闹。下一个瞬间,石碑后传来颈骨被拗断的声音,嘟囔声戛然而止。

  不多时,曹破延身着缺胯衫,神态自然地朝着大街路面走去。胡人穿华袍,在长安再普遍不过。他就这么走入人群,如同一粒沙子落入沙漠。

  张小敬和徐宾抵达光德坊,恰好用了一刻时间,代价是徐宾颠丢了自己的头巾。在经过了严格搜检之后,两人在靖安司大殿后的一处僻静庭院见到了李泌。

  这里是一间退室,素墙灰瓦,平席简案,窗下潦草地种着忍冬、紫荆、几簇半枯的黄竹,主人显然没有在装饰上花任何心思。唯一特别的,是一台斜指天空的铜雀小日晷,可见主人很关心时间。日晷周围挖了一圈小水渠,潺潺的清水蜿蜒流淌去了院后。

  徐宾交还了银鱼袋,躬身告退,只剩下张小敬和李泌单独面对。

  张小敬双手深揖,一只独眼趁机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位面色清秀的说棋神童身着深绿�[袍,符合待诏翰林的六品之阶。但鱼袋是五品以上官员才许佩,他被赐银鱼袋,说明是天子超品恩赐――从这一个小小细节,就能嗅出浓浓的圣眷味道。

  不过此时的李泌,可没那么春风得意。虽然他极力维持平静,但眉梢唇角的肌肉一直紧绷着,张小敬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年轻人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最有意思的是,李泌居然还手执一柄拂尘,不知道一个靖安司的庶务官,为啥拿着这么一把道家法器。

  李泌拂尘一抖,没做任何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是朝廷的头等机密。你只有两个选择,为我做事,或者回去等死。”

  张小敬保持着沉默,他知道对方并不需要回答,只是在确认谈话的主导地位。

  李泌走到案边,用力一扯,将墙上的白薄宽绫扯下来,露出一幅大唐疆域总图,用拂尘指向北方一处:

  “天宝元年八月,突厥内乱,新任的乌苏米施可汗不服王化,起兵作乱。朔方节度使王忠嗣联合了拔悉蜜、回纥、葛逻禄等部出兵讨伐,整整打了一年半,如今突厥可汗已是穷途末路。”

  他的声音清澈、冷静,十分有条理,就像是排练过很多次似的。

  李泌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书架上取下一卷以红绸做标签的书录,扔给张小敬。这是一卷长幅,上面横贴着一张张纸条。纸条上的笔迹都很潦草,长则百字,短则一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单独看,都语焉不详,但可随着书录徐徐展开,张小敬却越看越是心惊。

  “二年九月初,朔方留后院传来一份密奏,说突厥可汗派遣了数批近侍狼卫潜入长安,欲对天子不利,以扭转前线战局。那些突厥狼卫是草原最可怕的精锐,残忍狡黠,对可汗极其忠诚。为了专门策防此贼,朝廷才设立了靖安司。”李泌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突厥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留后院和靖安司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捕捉到了其中一队的动向。”

  说到这里,李泌用手指关节轻轻叩了一下松木案几:“本来靖安司设下请君入瓮之计,想用这一队狼卫钓出其他潜伏者。可惜手下庸碌,功败垂成,在半个时辰之前竟让关键人物给逃了!”

  李泌吩咐人把刚才那次行动的往来文牍都取来,让他浏览,隐隐有考校的意思。张小敬翻了一遍,指着其中一条记录道:“突厥人来自草原,对马匹鸣叫最为敏感。李司丞你下令清走货栈周围牲畜的时机太早,有声变无声,自然会引起警觉。”

  李泌闻言,不由得怔在了原地,此前靖安司有过议论,曹破延是如何识破圈套的,结论莫衷一是。李泌一直认为是崔六郎无能才会露出破绽,没想到原因居然在自己身上。他本来有意考校这个人,看其有没有真本事,结果反倒让人把自己的错处揪出来了。

  一念及此,李泌先是略有惭愧,可随后却微微笑了起来――这岂不正是靖安司寻找的人?

  张小敬倒是面色如常,他在长安干了九年不良帅,什么诡异奇特的案子都经历过了,这点简单的推断还原,根本不算什么。

  李泌叹息道:“入瓮之计失败之后,一切线索都断掉了。我们唯一确定的是,狼卫一定会在今晚上元灯会时动手!”说到这里,他看向窗外的日晷,目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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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灵界最强者便是谪仙境了。大道九重天,突破第九重天无极境时便会经历仙劫,羽化成仙,是为真仙大仙。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李‘射’虎颇为骄傲的对纪墨道:“咱们海灵界里,我们剑王宗宗主便是站在最巅峰的绝世强者!”

  “……厉害。”纪墨听了默默点头,剑王宗宗主是绝世强者,但肯定不是唯一的绝世强者。纪墨猜测那地下名堂的堂主,定然也是个谪仙境,不然又如何压得住神魂境的一等执事?

  如此纪墨已知的第八重天谪仙境便有两人了,那么即是说楚国至少要有一个能达到第七重天神魂境的高等武力,才敢谈自保。

  而目前楚国的最强者便是纪墨,也只不过是第五重天神通境后期而已,这差距实在是太遥远了……

  李‘射’虎嘴角隐含一丝轻蔑,连这些都不知道,看来这洛阳也不过就是其他灵界过来的土包子而已,怎么就让他走了大运得去琉璃净火了呢……

  “我们落下去吧。”李‘射’虎招呼着纪墨和检泪,三人一起落到了飞虎岛上最高大的宫殿院落里。

  这宫殿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但却十分宏大雄伟,背靠大山而建,便是李‘射’虎的岛主府邸。

  立时便有几名‘侍’‘女’迎上前来,盈盈下拜。纪墨神识一扫,麒麟‘逼’!这些‘侍’‘女’竟然都是清一‘色’的传奇境,想当初大楚最强者大将军项威,也只不过是传奇境而已。

  传奇境大修士,在李‘射’虎这岛上竟然只是奴婢,真是太伤人自尊了。

  “洛道友施道友,请随我来。”李‘射’虎随意的挥了下袖子,那些‘侍’‘女’们便都后退着让到两边,头都不敢抬。

  李‘射’虎带着纪墨和检泪二人直接登堂入室,穿过前面的宫殿一路到了殿后的大山,山中有一处隐蔽的山坳,山坳中搭建了一座石屋,看起来十分隐蔽几乎融入背后石壁,离远了时根本看不出来。

  “拙荆便是在这里了。”李‘射’虎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她走火入魔,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了,沙家和她当初行走天下,虽然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道友,但也免不了有仇人。若是被仇人得知拙荆现在的状况,那便太危险了,是以沙家把她安置在了这里,围绕着石屋,沙家请人布下阵法,不通阵法者即便是神魂境圣者也难以闯入。”

  说罢李‘射’虎举起一只手来,撸起来大袖,‘露’出他手腕上一根晶莹剔透的‘玉’镯。李‘射’虎把‘玉’镯摩擦几下,‘玉’镯闪烁着毫光,就仿佛是大海里指引着航船的灯塔。

  “贤伉俪请紧随沙家身后,切勿远离到三步之外,否则陷入阵中即便是沙家也很棘手的,毕竟这阵法并非沙家布置……”李‘射’虎解释着,然后当先而行。

  纪墨拉住了检泪的小手跟在李‘射’虎身后,检泪的‘玉’手已然放松了许多,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近,不是当初浑身僵硬的时候了。

  三人走入了石屋的‘门’口,李‘射’虎便放下袖子,显然已经通过了阵法。

  进入石屋之后,纪墨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姑端坐在一张石‘床’之上。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浑身肌‘肉’紧绷似乎想要动弹,但却动弹不得,因为在她的头顶上方,盘旋着九口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