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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纠缠 第十三章 地底聚群魔 妄图霸四海

    东海畔的一座荒城中,一个已荒废的宅地,匾牌早已不知去向,残垣断壁包围着破败的建筑与曾经美丽过的假山亭廊,两扇斑驳的朱红木门已摇摇欲坠。

    “你确定煞神教主会在这里出现?”华斩情疑道。

    燕弑天笑道:“已经差一步就达到目的了,华姑娘还不信我?”

    世民拽了拽华斩情袖角道:“师父,我总觉得这宅子太过诡异了。”

    华斩情心里怎会不清楚?如果煞神教主当真要到此地,这荒宅定另有蹊跷。看着燕弑天似笑非笑的俊颜,华斩情暗自咬牙,强挤出一抹笑来,“燕先生先请。”

    燕弑天也不推脱,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坦然而入。

    华斩情紧拉着世民跟随在后。

    走在青苔满布的青石路上,周遭的破败比之在墙外观望时更加不堪,似乎被千军万马踏过一般。

    华斩情随着燕弑天走过杂乱不堪的前院,穿过杂草丛生的花园,最后停步在一间几近支离破碎的佛堂前。

    见燕弑天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华斩情也只得硬着头皮,拉着世民跟了进去。

    佛堂的屋顶破了个大洞,四墙透风。堂上所供奉的观音虽久经日晒风吹,却仍宝相庄严。

    燕弑天先双掌合实,向观音神像拜了一拜,而后双手扶住一人高的神像向左转了转,又向右转了转,再移回正位,机括声响起,观音神像轰隆隆移向数尺,一条向地下延伸的暗道赫然显现。

    燕弑天轻柔一笑,彬彬有礼的道:“华教主请。”

    华斩情一惊,瞠目道:“你,你知道我身份?……你究竟是谁?”

    燕弑天笑而不答,先行沿着向下延伸的阶梯走入秘道。

    华斩情握着世民的手紧了紧,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下去。

    谁能想到?荒废的宅邸下,竟是一个地下宫殿!弯弯转转的通道、冷硬的石壁与雕刻着狰狞图形的森严铁门,在昏暗灯火的辉映下更显诡异。

    华斩情心思百转,却只默然跟着燕弑天,不发一语。

    燕弑天将华斩情与世民带到一间雕着凤凰图形铁门的石室,“请华教主在这里稍作休息,待时机到了,自会有人来请。”

    华斩情深深看了燕弑天一眼,不多言语,只点了点头。

    世民待燕弑天离开后,蹙眉道:“师父,我怎么总觉得心慌意乱的?这里看来已修建了不下百年,不知藏着何等天大的阴谋。”

    华斩情拍了拍世民肩头,轻声道:“我们既已被引了进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这也是个难得的时机,若平日想找恐怕还找不到如此隐秘之地呢!”

    世民点点头,喃喃道:“只要不是坐以待毙就好。”

    于不见天日的石室之中,也分不清过了多少时日,只有黑衣铁面人定时送食物与净水,别无其它。

    “那燕什么的,一定是煞神教的人,而且还可能是个大人物。”世民一边吃着至此后的第四顿饭,一边诉説着自己苦思后的结论。

    华斩情宠溺一笑,柔声道:“民儿真聪明!跟我想的一样。如今,就算説他是煞神教主,我也不会意外。”

    世民蹙眉道:“这个人狡猾得紧,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到现在我们都还没见过他的真功夫呢。”

    “是啊,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师父……”

    “嗯?你怎么还吞吞吐吐起来了?”

    “我……师父,我是想问,你既然已经料到了一切,为什么还要跟着他来?”

    “因为,他有我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华斩情正不知如何作答,铁门开启,一个黑衣铁面人走了进来,操着生硬的汉语道:“教主有请。”华斩情与世民被带到一间灯光通明的宽大石室中。室内已坐满形貌各异的男男女女,狂人寨的司徒狂也在其内。

    燕弑天一身黑色锦衣,上绣暗红色诡异图纹,高坐主位之上,威严一笑,道:“华教主请入座。”

    随着华斩情坐入宾位之首,在坐众人即时私语纷纷。

    一身酱紫色衣衫,鹤发白眉,弯腰驼背的老太婆尖声道:“燕大教主是看不起我等么?叫个不男不女的毛头丫头坐在我等上位,是何用意呀?”

    燕弑天显出一副雍容之相,依旧似笑非笑的道:“龙婆婆言重了,各位皆是我的座上宾,怎么有看不起一説?许是婆婆久未在江湖上行走了,才不识得这华教主。”

    龙婆婆挑眉斜睨了华斩情一眼,不屑道:“这扮成男人的小丫头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不待燕弑天接话,一个骨瘦嶙峋,竹竿子一般的中年男子啾啾笑道:“龙婆婆,她可是近来风声鹤唳的头号人物!”

    “哦?”龙婆婆半信半疑的又睨了华斩情一眼。

    “不错!”坐在龙婆婆身旁,穿着水红色绸衫的妖艳女子媚笑着接言道:“她可是日月山庄的独苗儿!还是天地教前教主武天罡的独女呢!”

    “武天罡怎地成了前教主?那现在的天地教是谁掌管?”龙婆婆异诧地追问道。

    细长丹凤眼,白面薄唇,作文人公子打扮的儒衣男子笑眯眯的答道:“现任的天地教主就是婆婆口中不男不女的毛头丫头,坐在我等上位的华斩情,华小姐呀!”

    龙婆婆一惊,原本无光的双目陡地一亮,咄咄精光扫在华斩情身上,“原来如此,想不到燕教主连这等人物也请到了!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呵,可将一干旧事抛在一旁,不作计较……嘿嘿……”

    华斩情心中一紧,别説两教的“旧事”如何,便是现下诸事也难作了断!再看室内在坐的十余人,皆非泛泛之辈,齐聚于此,定有何大事商谈。又疑惑的看向燕弑天——自己本该是其防范之人,为何竟成了座上宾?是他另有图谋还是料定自己已逃不出他的掌控?

    水红色绸衫的娇艳女子无筋无骨般的倚在座椅扶手上,嗲声嗲气的道:“华妹子,怎地不作声呢?对了,想你不识得姐姐我吧?姐姐我在江湖可也有些名号的,人称狐娘子便是。你的朱雀护法可是识得我的。”

    华斩情淡笑不语,心中却不禁想起了feng骚妩媚的武天瑶。

    白面公子抱拳施礼道:“华教主,在下任无名,有幸在此相见,荣焉,荣焉。”

    华斩情含首为礼,仍不言语。

    燕弑天半眯墨蓝眼眸,浅笑着道:“好了,人都齐了,我们便入正题吧。”

    堂下即时鸦雀无声,一派肃然。

    燕弑天缓缓道:“今日请诸位聚集于此,只为共谋义举。方今天下,昏君无道,荒yin骄奢,赋役繁苛且挥霍无度,惹得怨声四起。想我江湖中人更要为民请命,不落人后!燕某愿立起大旗,还望各位多多帮忙。”

    华斩情轻哼一声,蔑然道:“原来招了一众人窝在这地底是为了谋反作乱!”

    龙婆婆肃然道:“华教主还是年幼了些!也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狐娘子满面诧异,问道:“哟,怎么?听华妹子的口气,怎么不像是来共相盛举的?”

    华斩情锐目扫向燕弑天,冷冷道:“这要问燕大教主是何用意了。”

    燕弑天事不关己般的含笑道:“哎,华教主可是自愿前来的,莫要这般别扭嘛!我们互取所需罢了。”

    华斩情锁眉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燕弑天点头道:“我知道,只要华教主愿意合作,我会给你失心蛊的解药。”

    华斩情紧咬唇瓣,心乱如麻。

    “华教主不必急于决定,如此大事也非朝夕之间,我这里也还养得起尊驾。”

    “谋反之事,我一人作不了主,教中弟子也不见得会答应。”

    “我説的不是此事。”

    “那是何事?只要不牵连他人,不违道义、天理,我都会尽力做到。”

    “哦?好,那就待大事定夺后再説你我之事。”

    华斩情闻言眉头锁得更紧,却不再追问。

    燕弑天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对起义之事有何见解尽管直言。”

    任无名正色道:“燕教主,争霸天下并非易事,贵教又属异族,恐难服民心。”

    “恩,无名公子所言不错,这也是燕某的顾虑之一。但我西突厥已降于大隋,燕某又是半个汉人,做些振济之事收拢民心,想来该是不难。”

    “燕教主心思果然缜密。”无名公子笑赞道。

    司徒狂闷声道:“俺们这些人的人马东拼西凑也不过千余人,虽都身怀武功,但双拳尚且难敌四手,千余人又如何与朝廷的数十万大军抗衡?”

    燕弑天沉吟道:“我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再征些民间壮丁、联盟些同道中人,只要做出事来,来投靠的人马自会增加。”

    华斩情本是全神聆听着众人的言语,以备日后应对,却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那是一张陌生的平凡甚至丑陋的脸,皮肤粗糙、三角眼、扁扁的鼻子、厚唇阔口,胖胖的身形。但那眼神却是自己熟悉的……怎会如此奇异?陌生的人,却有着熟悉的眼神!

    四目相对,那胖男子哑然一笑,竟有着迷人的风采。一张可谓丑陋的脸散发着迷人的风采?着实怪异!

    两个人便这样对视着,许久,许久……直至众人散尽,燕弑天走到身旁,华斩情还在疑惑着,脑中满是那丑胖男子离去时深深的回眸一瞥。

    “华教主识得混世魔王朱允?”燕弑天坐到华斩情身边位置,不温不火的问道。

    华斩情如梦初醒的看向燕弑天,问道:“什么混世魔王?朱允又是何人?”

    燕弑天挑眉道:“就是适才与你对视良久的那个人。你若不识得他为何又与他深情对视啊?”

    “深情对视?”华斩情不禁蹙起秀眉,“你説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燕弑天低垂眼帘,将心绪藏得滴水不漏,摆手道:“算了,不説闲话了,该谈我们的事了。”

    “我们?应该是霆轩哥哥的事吧?”

    “也对,这事跟柳霆轩脱不了干系。”

    “我想先问明几件事。”

    “好,华教主相问,燕某必知无不言。”

    “霆轩哥哥怎么会成了你煞神教修罗公子的?”

    “他是柳苍送我的礼物。”

    “礼物?!”

    “对,柳苍説柳霆轩已对当年日月山庄一事起了疑心,他又不忍杀他灭口,毁了他二十来年的心血,便顺水推舟,将他送于我了。”

    华斩情义愤填膺,若不是柳苍已死,她恐怕立时便会去跟他拼命。顺了顺气后才又问道:“霆轩哥哥怎么会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为什么会那么肯定自己现在的身份?”

    燕弑天傲然一笑,缓缓答道:“这便是我独门‘失心盅’的功效了。被我下盅之人,会变得如初生婴儿一般,记忆一片空白。我给他什么记忆,他便有什么记忆。没有我的解药,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我给的身份里,到死也不会想起过去的一点一滴。”

    华斩情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头,却依然颤抖得如风舞落叶,雪白的贝齿将所得泛白的唇儿咬得艳红如血。

    “看你的样子,是在恨我吧?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是吧?”燕弑天轻松的表情、淡然的口气,像是在谈风论月一般。

    “你给我‘失心盅’解药的条件是什么?”华斩情强压下一腔怒火,隐忍的问道。

    燕弑天盯着华斩情的双眸忽然转浓,徐徐道:“原本我想把他作为对付天地教的一把利刃善加利用,可是当我在柳家庄见到你后,我就改变了计划……”

    华斩情如刀似剑的狠狠目光瞪视着燕弑天柔情蜜意的浓郁蓝眸。

    “只有像你这样的女子,才配作我的教主夫人,甚至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燕弑天抬起右手,细长的指轻柔的滑过华斩情白晳僵硬的面颊。与右手动作极不谐调的左手,如生了眼睛般抓住了突袭向自己的拳头。

    世民见右拳被抓,左拳又向燕弑天那对华斩情不老实的右手打去。

    燕弑天依旧看也不看,左臂一绕,将世民左拳收在了臂弯之中,柔声对华斩情道:“聪明如你,想来已明白我的条件了吧?你不必急着作决定,考虑清楚再回答不迟。”言罢站起身松开苦苦挣扎的世民,蔑然道:“你再练二十年也非我敌手,想英雄救美?再下些苦功吧。”

    世民咬牙切齿的道:“你如果有命多活十年,就等着本少爷来取你狗头!”

    燕弑天勾起嘴角,肃然道:“好,我就等你十年。”言罢起身离去。

    华斩情与世民再度被黑衣铁面人带回了所居住的石室,两人各居石室一隅,心事如潮,翻涌不息。不见时日如何流逝,不知是昼是夜,地下宫殿的石室,俨然成了一座暗无天日且坚不可摧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