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中。

    方洛坐在桌案后，翻看了几页经史，内容晦涩难懂，弃至一旁；又读了几首诗文，一片片古代文字刺得眼酸，又丢至一边。

    他只手拖腮，眨巴眨巴眼，望着远处还在认真读书的太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太子宗云晔闻声抬起眼皮向方洛一瞥：“怎么，才当半天的职就不耐烦了？”

    方洛懒洋洋地直起身，看着宗云晔桌上厚厚的书卷，叹道：“殿下，您每天都要读这么多书吗？您都是太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呀，用得着这么拼吗？多读书您是皇帝的儿子，少读书您也是皇帝的儿子，那些太师、太傅都是应景的。”

    宗云晔轻轻一笑也不回答，书卷从左手移入右手，换了个姿式继续读书。

    对牛弹琴，冷脸太子，这工作太无趣了。

    方洛心中叫苦，两只手臂往桌上一圈，头一钻，干脆打起了瞌睡。

    虽是春末，殿中仍不免有些阴寒，温暖的火炉热烘烘的烤着让人倍感舒适，这一觉睡得叫一个香甜。

    日头西斜，方洛擦了擦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定睛一看，对面的太子早已不知所踪，他急忙站起身，冲殿内一个小内侍问道：“小公公，殿下呢？”

    小内侍心道：还好意思问，从来没见过这样当侍读的，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选的人，人家都是名儒讲学，才俊之士伴读，再瞧瞧这位爷，睡了二个时辰，比主子都舒服。

    腹诽归腹诽，口中却恭敬道：“方大人，殿下已去练习骑射了，命我在此等候大人睡醒。”

    “骑射？太子还要练习骑射？”方洛睁大眼。

    小内侍脸上挂起一丝不悦，答道：“大人这话问得奇怪，我朝哪任太子不会骑射？您是太子侍读，太子每日安排您应当了如指掌。太子上午学史、学经、练字，辅助皇帝处理政务；下午练习骑马、射箭、功夫拳脚。我朝皇帝也有御驾亲征的时候，大人您说说太子该不该练习骑射？”

    原来做太子这么不容易啊，真是难为小神了，方洛还是满心疑问：“可太子已经成年，也入朝参政了，还须这般吗？”

    “殿下对自己要求严格，没有紧急政务处理时仍会按从前规矩来。”

    “太子如此自律，小爷……本官自愧不如啊。”方洛感叹。

    小内侍道：“殿下吩咐，大人醒了便可回家休息了，不必等他回来。”

    “噢，噢，多谢小公公。”方洛初来乍到，摸不着头脑，只得依照小内侍转达之言出了宫。

    方洛刚出宫门便见方小午从马车上跳下，冲着自己跑过来：“大人，小的特来接大人回家。大人今日头天上职一切可顺利？”

    方洛跟着方小午跳上马车，没精打彩地咂咂嘴：“没啥顺不顺利的，就是一觉睡到了下班。”

    “啊？”方小午一拉缰绳停了车，转头睁大眼睛，“小爷啊，您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让您伺候太子读书，您自己睡了？”

    方洛挠挠头：“我也不想啊，不能吃零嘴，不能看话本，太无趣了，这不就犯了困嘛。”

    方小午气道：“小爷，似您这般还能拿到俸禄吗？您不顾自己，也不管我和小未是吧？”

    方洛挤了挤笑，讨好道：“要不……要不我下次尽量不睡？”

    “尽量？”

    “不，不，一定不睡，行吗？”

    马车继续动了，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方家宅院。

    方小未见他二人回来，端上了刚做好的三碗面汤。

    汤中面片稀少，几根稀疏的菜叶可怜巴巴地飘地水面上。

    方洛端起面汤，心生凄凉。

    方小午见状劝道：“小爷莫愁，其实京都挺好的，比咱川蜀热闹多了，等大人发了俸禄咱们的日子就好了。”

    方小未道：“就是，就是，大人有了俸禄就又可以买瓜子和话本了。”

    方洛擦了下眼角，吸了个鼻子：“说得对，可我的话本真的一本都没剩下吗？”

    方小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