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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快剑

    四人挑的是近路,回山后一问,那人尚未上山。朱子敬将茶棚里的遭遇禀明师父,宁道一想了会儿,道:“江湖中有此速度却又教你认不出的,我也想不出会是哪方人物。但听你的描述,那人该无恶意,或是朋友也说不定。咱们不可草木皆兵,自乱阵脚!”朱子敬点头告退。

    宁羡仪将事情告诉姚婆婆,姚婆婆正在后山打理菜园,闻言淡淡一笑,道:“管他是敌是友,有宁真人守在这座山上,天也塌不下来!”

    到了下午,云天陪着林宁二人在院中的树下玩耍。宁羡仪忽对云天笑道:“你真有福气,月姐姐是天上的织女下凡,最是手巧!”云天有些摸不着头脑,木然看着二人。宁羡仪道:“月姐姐在跟姚婆婆学女工,她打算给你做条腰带呐!”云天自小所有衣物都是云冲之花钱请人做的,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给自己亲制贴身之物,心窝儿顿时暖暖的,望向林宛月。二人目光一接,云天几乎不敢直视,良久才鼓足勇气跟她道谢。

    林宛月人虽年幼,却极重情义。她将宁羡仪视作亲生妹妹,自从云天上了山,她便想:“云兄弟救过羡儿,宁爷爷收他做徒弟,算是还了人情。我是羡儿的姐姐,于情于礼,也该有个表示。”适逢前些日子姚婆婆教了她女工,一条腰带便是她能想到的最有份量的礼物。云天出言相谢,林宛月摇摇头,心想:“只要你不嫌弃,那便好了!”宁羡仪正要向云天炫耀林宛月给她做的香囊,忽听观外有人叫道:“在下伍剑寒,特来拜访天下第一的宁真人,请现身一见!”

    这一声铿锵有力,听上去似远还近,穿墙透壁,扎向众人的耳鼓。宁羡仪“啊”的叫出声来,吐舌道:“那个冰鬼来啦!”

    三人奔到观外,只见一名冷俊男子抱剑立在门口,背挺如松,正是先前在茶棚见过的那人。朱子敬陪着宁道一站在门前,与他默然相对。伍剑寒望向宁道一,道:“尊驾必是‘剑圣’宁真人了?”宁道一洒然笑道:“正是老朽。足下不远万里而来,太清宫未曾远迎,还望见谅。”伍剑寒微一动容,心道:“他怎么知道我来自万里之外?”又看向朱子敬,嘴角往上一斜,道:“在下果然没看走眼,不知阁下是三杰中的哪一位?”

    朱子敬抱拳道:“区区排行第二,姓朱,名子敬。”伍剑寒道:“‘明月清风’朱子敬,你内功很好啊!”

    “不敢!不知伍兄弟来咱们太清宫有何贵干?”

    伍剑寒将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推,双眉向上扬起,道:“在下慕名而来,只求一战!”他炯炯双目紧紧盯着宁道一,朱子敬一惊,瞧向师父,却见他两眼空洞,似在思索着什么,心想:“这人好生狂傲,竟敢直接挑战师父!嗯,我师父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自是不会和你动手的。”想着踏上前一步,道:“家师向来不喜与人动武,叫伍兄弟失望啦!况且刀剑无眼,不管谁受了伤都是不好……”话未说完,却见伍剑寒摇一摇头,神情很是倔强。朱子敬微感不快,暗想此人未免太不知好歹,放眼天下,有谁敢到太清宫来撒野?

    忽听宁道一沉吟道:“子敬,便由你代替为师,跟他切磋一场如何?”朱子敬一愣,回道:“是,师父。”暗暗不解,早在十几年前,师父便已不再接受人家的挑战,这些年陆续有人找上山来,却都吃了闭门羹。这姓伍的年纪轻轻,看样子不过是个刚入江湖的愣头青,师父怎么会对他如此客气?

    朱子敬伸手请道:“咱们点到为止,请伍兄赐教。”伍剑寒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划过宁道一的面庞,心想看来不打倒徒弟,师父是绝不肯上场的了。当下也不拔剑,高声道:“好,在下要出招了。”

    话一说完,挺剑径向朱子敬刺了过来。朱子敬见过他出手,深知此人剑招之快,江湖上甚是罕见,瞧他一阵风似地飘来,侧身避开,伸掌撩他的后脊,谁知眼前一花,伍剑寒一个闪身已晃到他身后,以牙还牙,一剑刺向他背后。朱子敬心下叫道:“好快!”霎时间,后背直冒冷气,赶紧向前一个缩身,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忽觉腰部的‘京门穴’又是一冷,对方竟已绕至左翼。

    朱子敬终于明白,此人之所以敢向师父挑战,全仗着这般神出鬼没的轻功,当下纵身跳起,居高临下“呼”地拍出一掌,力道甚是惊人,顿时将伍剑寒身上的长衫吹了起来,地上的灰尘也一齐向外翻滚。

    伍剑寒仗着诡异的身法躲开,反手又是一剑取他的中盘。朱子敬瞧他的剑势狠辣异常,不敢再放任他肆意进招,挥掌迎上,左掌顺着剑身滑向他手腕,一指弹出,右掌则一招“捕风弄月”,掌力吞吐不定。

    刹那间,伍剑寒的右腕被弹中,倏地一麻,心中大震。他视手里的长剑无异于自家性命,唯恐兵刃被夺,一时不管推到胸前的一掌,手腕急转,削往朱子敬的肩头。朱子敬这一指已看出他拳脚上的技艺出奇得笨拙,心想:“咱们无怨无仇,何苦弄得两败俱伤?”当下回肩撤掌。伍剑寒长剑再进,朱子敬微微一笑,手掌翻转,又是一招“捕风弄月”悬到他胸前。

    伍剑寒心下一沉:“这人掌法好生厉害,可不能再跟他近斗!”急挽一个剑花,欲将其迫开。要知道,剑长手短,三尺以外尽是伍剑寒的天下,但三尺以内却全是伍剑寒的短处。朱子敬虽非剑道高手,却也深明制人而不受制于人的道理。他一近身,掌势突然变得凌厉,立即将伍剑寒带鞘的长剑压制住,左掌劈他小臂,右掌迫向他左胸。伍剑寒毕生修剑,所擅长的就是手中这把快剑,于拳掌一道反倒平常,碰上朱子敬这等拳脚行家,终不免落了下风。

    场外,宁道一四人目不转睛地观战,宁羡仪不通此道,看不出谁强谁弱,只因关心朱子敬的安危,方才不敢放松。林宛月隐隐感觉到双方实力高低,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云天忖道:“这人出剑虽快,但打法却笨,他连朱大叔都赢不了,更没可能打赢师父了。”

    宁道一忽问道:“天儿,你知道子敬为何能暂居上风吗?”云天被他问住,认真想了想,道:“是因为靠得太近吗?”宁道一一愣,叹道:“你真聪明。你瞧,此人身法迅捷,但过于刚直,明月清风掌本就轻巧灵动,其中一路‘咫尺天涯’更是近斗的利器,对方一旦进入他周身三尺之内,便是虎入牢笼!”最后两句,突然提高嗓音,云天心中奇怪:“师父这不是揭了朱大叔的底吗?”宁道一转过来对他说道:“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你记住,会变的剑法才是最高明的剑法。”云天默默记在心里,暗道:“师父这话倒像是说给那人听的。”

    忽见伍剑寒眼神一转,飘身往后飞掠。他来去皆如一道闪电,几无征兆,常人本难望其项背,但朱子敬亦是此中高手,敌一动,我亦动,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总将他罩在掌势之内。两人各展轻功,一个直来直往,一个潇洒随意,速度却是一般的快。

    宁羡仪这下看得明白了,伍剑寒躲,朱子敬追,那定是朱子敬更厉害了。扯了扯林宛月的衣裳,低声问道:“月姐姐,那个冰鬼要输了是不是?”林宛月朝她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伍剑寒连运轻功都未能脱身,心头早已犯急,蓦地倒握长剑,身子逆转两圈。朱子敬只防他进招,却不防他收招,顿时一怔,只此一瞬的工夫,伍剑寒的长剑已向外荡开。朱子敬猛觉得小腹处冷嗖嗖的,大吃一惊,慌忙将肚子上的肌肉往里一缩,饶是他躲得快,衣服却也被划了条缝。